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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诸侯来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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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轻的“吱呀”一声,我转过头,木帘窗下的榻上竟卧了一人,修长身姿,淡青色深衣,手中轻握一卷竹简,长长的衣袂从手间一直垂落到地上,好似水波一般柔软,窗外的疏木摇落在他玉白的脸上,光影交错,斑斑驳驳,恍如浅眠的仙人。

    这个男人,不是张良是谁。

    将帛布摊回案上,轻步走到塌边。

    三月的洛阳还有些凉,清风夹着一两丝春雨透进窗棂,吹在人脸上凉凉的。

    他侧着脸朝里躺着,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毯子,毯子下滑到了腰际,偏暗色调的毯子映着他身上淡蓝色的深衣,疏淡的好似天际的云。

    伸头往里探望,他阖着眼,面容优柔淡祥,修长的眉一直划入发际,细细密密的,异常的柔软,睫毛一根根乌黑纤长,在眼周投下一层厚厚的阴影,唇色淡粉,即使是睡着了,似乎也带着让人脸红的似笑非笑。

    这样的容貌,这样的气度,这个男人,绝对有让人迷醉的资本。心底喟叹一声,我拉起毯子的一角,盖到他胸际,抬起眼,不妨,正撞进他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眸。

    那是一双幽深好似大海一般的眼眸,漆黑,悠然,含着笑,带着微微清风般的雅淡。

    我一愣,张口便道:“你……醒了?”

    “嗯”他轻笑一声,再自然不过的应道,声音舒雅,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轻柔。

    “你什么时候醒了?”

    “刚刚”

    他优雅起身,随手将竹简放到榻上,下了榻,缓步走向案边,深衣下摆因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拖曳,轻软的好似春日里的水波。

    “阿若为何要盯着良的衣摆?”张良蓦然顿住脚步,随意翘眼,顾盼轻笑,清雅的嗓音微带些柔柔的暗哑,那□并不比窗外减了分去。

    我轻咳一声,移开目光道:“不是,其实我……”

    “不是什么?”张良失笑,状似无意的端起案上的水杯问,“阿若……可是喜欢良?”

    我抬起头,他正掀起眼眸,漆黑的眼眸轻柔含情,无声的对视,静默的内室,唯有窗外细微沙沙沙的雨声和一两声鸟鸣在回应着。

    窗外的柳枝开始吐绿,三月的洛阳,微微冒尖的草芽在我的心底好似野草般疯长。

    喜欢……喜欢吗?喜欢!可是,真的要抛弃现代的一切,永远的离开家人,留在这里吗?

    即使留在这里,眼前这个男人,值得我舍弃这一切吗?还是只是当一切都是梦幻,只是玩笑,含笑的过去?

    “阿若”

    他低柔唤道。

    我咳嗽了几下,微撇开眼看着窗外,轻声问,“那……你呢?”

    “良吗?”

    “嗯”

    张良柔笑一声:“阿若不该知道良的心思吗?”

    我声音渐低:“我怎么会知……你什么心思,你这样……总是算计别人……”

    喟叹一声,张良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水杯,走近几步,俯身道:“那阿若可要听好了……”

    “嗯”

    “良……”

    “大人”

    一道声音打断了张良的话语,我骤然回神,扭头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才发现自己和他的距离太过暧昧,忙后退几步。

    那小兵也顿住了,似乎察觉了什么,无措的低着头,张良顿了话,转过身问:“何事?”

    “禀大人,大王带了几位大人来了,就在前厅坐着,特命小人请大人出来,说有要事相商!”

    “回复大王,良速速便来”

    “是”

    那小兵慌忙去了,张良回身。

    “……阿若”

    “嗯”

    “别再离……”

    “子房,汉王有要事相商,你还是先去吧,正事要紧!”

    张良垂眸,婉然一笑:“嗯,过后继续也未为不可”说完转身,到了门边顿住,转身柔声道,“阿若,不随良一道去吗?”

    我摇头:“我想一个人静静!”

    “嗯,也好,不要走太远,项王的人已经到城内了……”

    项王的人,是那些间隙杀手们吗?

    我一笑:“嗯,我知道了”。

    他看着我,唇角轻勾,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转回头,随手拿起墙边的斗笠扣上,缓步走入轻绵的雨幕,衣衫翩跹间,身影远去,透明的雨幕,幽蓝的深衣,渐渐的,和雨幕连为一体。

    我垂下眼,抚着脸颊,脸颊有些微热,脑海不断闪现他离去时那道意味不明的笑容。

    那个笑到底包涵了什么,他对于自己,真的是喜欢吗,这样的男人,真的很难想象,他会喜欢上谁,他属于谋术,属于权力的巅峰,淡的像风,轻的似水,很难相信他会真正属于某一个女人。

    出了门,站在廊上看,府邸中弯弯绕绕的曲径让人看不到尽头,撩清的潭水犹带着彻骨的的冰冷,花枝未开,一点点绿意散在枝头。

    从竹编支架上取了斗笠带上,下了走廊,慢慢走出院落。洛阳的春日,蒙蒙细雨好似胧烟一般蒸腾着,泥土的味道夹杂着草味散在雨中,让我烦躁的心清爽了些。

    纷纷扰扰的一年,从惊喜,害怕再到犹豫,彷徨,我的未来似乎明朗又似乎迷离。

    现代的生活,曾经如此的亲近,现在却好似做了个梦,如果不是因为手腕上这条链子还在,我一度以为,现代的一切都只是梦一场。

    伸出手,团团展开,一点点拉开厚重的衣袂,冰凉的雨丝一道道滑过我的手臂,然后滴落。手腕上那条细细的链子好似一个重重的枷锁,牢牢的封锁着我的心,

    为何我还在这里,是机器还没修好,还是他们找不到我。

    这条链子,迟早会将我带走,我只怕温柔将我缚的太紧,我会选择遗忘回家的路。

    天阴的让人郁灼,耳边静唯留下雨丝拉扯天地的声音。

    突然——

    “来人,备酒!”

    思绪被一道悠然清透的声音打断,我刹住脚,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花园来。

    视线转向声音发出的方向,远远望去,在花园的远端,湖水的中间是一座六角小亭,厅内坐了几个人,看不清是谁,但是从举止穿着看起来都不是普通的人。

    人群中,那个穿着蓝色深衣的男人尤其引人注目。

    张良他也在那里,而且只是坐在最末端!那剩下的那些人是谁,有如此大的架子。

    我好奇,稍稍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感觉到一道漆黑的眼眸朝这边看来,几乎处于本能的反应,缩到树丛后,不妨后面一道低低的尖叫,一回头,树丛后,一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女子,嘴唇发白躺在地上,周围围了一群的女孩。

    边上一个老嬷嬷脸色慌张:“这……这可怎么办,快想办法弄醒她,那边的大人们还需要你们去服侍呢!”

    “嬷嬷,不行了,小依她病了,她……”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病了,你这会让我上哪找人去!”

    “那怎么办?”

    “怎么办,能怎么办,你们这么多人都得没命,听说今天汉王宴请的那个魏国的将军是魏王的亲信,脾气暴躁,万一他以此认为汉王怠慢他,你说汉王会怎么做?”

    我扭头看向小亭方向,魏王亲信,难道这个宴会是诸侯间为讨伐项羽的联盟?

    “那嬷嬷,你说怎么办呐?”一女子哽咽,颤声问。

    “怎么办,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只求别连累到我,除非小依能醒过来”

    “这根本不可能啊”,我抬眼看,那个叫小依的女子脸色越来越难看,嘴里的气渐渐少了,周围的女子们都纷纷低声啜泣起来。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正说着,突然远处跑来一个身影。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汉王让你们快过去服侍”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上来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嬷嬷……”

    女子们吓得顿了哭泣,慌张的望着妇人。

    妇人僵着一张老脸,上前,塞了一些碎银子到少年手上,笑道,“哎,小路啊麻烦禀告汉王,说我们马上就到!”

    那少年接了,睨着眼道:“可快点啊,那边可都是大王尊贵的客人,我们可担待不起”

    “是是是”嬷嬷笑吟吟看着那少年走了,转回身叹了口气。

    这些人,即使汉王有心放过他们,但是果真如他们所说,那个暴躁的魏王亲信也许真的会借口杀了他们,来挑衅汉王的容忍度,看看汉王是否真的在意他们的联盟。

    这些女子本身就是汉王拿来祭奠诸侯联盟的。

    微叹息一声,我收回目光,转身离去,不妨脚下咔嚓一声

    “谁?”

    我回头,正好和那妇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你”

    我望了那嬷嬷一眼,转身离开。

    “等等”那嬷嬷喊道,走到我跟前道,“你……是女的?”

    我眉目一抬:“不是!”

    那嬷嬷上上下下的看了,低声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只要你能帮我们,你可愿意?”

    “不……”另一个字还未吐出,边上那群女子一听来了希望,纷纷跑了过来。

    “求求你救救我们罢,求求你了……”

    “是啊,求求你了……”

    “这位公子,就请帮帮我们吧,拜托,只这一次……”

    “求求你,我家里还有一个弟弟需要我养活的,我不想死啊”

    “我帮不了你们,你看到了我是个男子,如何救你们?”

    女子们脸上一阵失望,那妇人道:“公子,我们现在只缺一人,如果你可以扮女装充一下,老身感激不尽”

    “是啊是啊,公子请救救我们”

    女子们纷纷跪了下来,我有些头大:“这可是大事,万一被发现,你我都会没命,再加上魏王亲信脾气古怪,一个不好会送掉性命!”

    一听送掉性命,那女子们又哭了起来,只是声音极低,想是怕亭内的那些人发现。

    “先别急着哭”我斟酌,“府上难道没有其他的侍女吗?”

    那妇人闻言抬起头:“这原来是郡守的一个小别院,当初汉王进城,下人侍女们逃的逃,跑的跑,早就空了,后来汉王特许成信侯住进来,也只是派了些兵士而已,这些姑娘还我好不容易找来的……”

    “成信侯?”我抬头,“张良?”

    那妇人惶恐:“请恕老身不敬之罪,成信侯乃是原来的韩申徒!”

    看来刘邦对他不是普通的器重,一来便封了侯。

    “怎么办……”

    耳听着女子无措的声音,我翘眼看着,如花的年龄却要失去自己的性命,而我却如此冷眼的望着,我何时变的如此冷血了呢?

    轻叹一声,我低声道:“好,我帮你,但是有个条件,所有人必须都蒙上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