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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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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还在磨蹭?”虚空声若洪钟问道。

    玲官不乐意道:“再等等。”

    “别磨叽了,快点走吧,再等九相也不会来的。”

    玲官失落道:“哦。”

    一辆马车停在净云寺后门,一个小和尚帮忙拿着玲官的药包,玲官来的时候没什么东西,走的时候却带了许多的药。

    虚空俯下身,把玲官从床上抱起来。玲官伤口发疼,眉头皱起来,虚空看见,调整了姿势,让玲官半靠在自己身前,多少能少些颠簸,也能减少些疼痛。

    玲官心里有事,一路上沉默无话。虚空把玲官抱着从后门离开,小心把玲官安置在马车上,自己坐到前面赶车。

    两人启程,嘚嘚的马蹄声,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回响在空阔的山间。

    虚空问:“马车颠不颠?伤口疼吗?”

    玲官沉默半晌,却开口问道:“九相一直没来找过我?”

    虚空嗯了一声,算作回答。

    然后玲官就不说话了。

    又过了很久,虚空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等你伤好了,自己得去找点事做,我不会白养你。”

    玲官道:“你让我去唱戏,只用一个月,我就能养活自己三五年。”

    “这个你就别想了,给你几亩田,自己丰衣足食去。”

    玲官讶然:“你让我种地?”

    “男子汉大丈夫,四肢健全,为何不能自食其力?”

    玲官嘲道:“原来我也能算男子汉大丈夫。”

    马车外的虚空听着玲官语气有异,问道:“怎么?”

    “没什么,咱们这是往哪儿去?”

    “北边,奉天府城郊,说好要给你弄块地种的。”

    玲官喃喃道:“要去奉天府啊……”

    九相的王府被宫内派下来的侍卫层层保护,平白多了份森严冷意。

    浅绿色在王府呆了五天,就是再傻再天真,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奇怪之处。他就在九相屋前守了五天,却没有看到九相踏出一步。

    他分出几分心神,偷听了这些进进出出的人的对话,九相分明是在屋子里的,这让浅绿色心下愈发疑惑。

    这一日傍晚,宫内侍卫胁迫着王朝气端着药进去。后面直接就是一把刀抵着,王朝气不敢耍花样,只好乖乖带路进去。

    屋里的九相仍在昏睡,这前后长达半个月的摧残折磨,让九相迅速消瘦下去。王朝气看着自己主子遭罪,也是急得嘴边一圈火泡。可是他虽然忠心,却没有什么大主意,胆子也小,被皇帝身边派下来的人收拾一顿后,再也不敢有小动作了,因此他只有无能为力,站在一边干着急的份。

    但今日,终于再次有了不同。

    宫内侍卫押着王管家进入九相卧房后,一朵浅绿色雪莲斜刺里冲出来,交睫间就还从未阖上的门缝里,一下子飞了进去。

    没有人会想到青天白日之下还能闹妖怪,屋外的侍卫被一朵凭空飘着的花吓得寒毛倒竖。

    连忙打开九相房门后,却发现屋里已经白雾弥漫,在门外呼喊屋内的同伴,却无人答应,门口的几位侍卫登时不敢轻举妄动,连忙去请人拿主意。

    九相卧房的迷阵检测到有除了主人之外的灵体进入,自动开启了迷阵。

    皇上身边的夏公公听到侍卫回禀,知道出了事,连忙赶到九王府,问清了缘由后当机立断道:“马上把所有当值和休息的侍卫叫出来,再去皇宫调一队侍卫,把这房子整个都围严实了!尤其是门窗处,加派三倍人手!”

    身后一队侍卫率先赶到,夏公公转过身来,沉声道:“奉皇上口谕,请九殿下在府上安心修养,不得外出,免生事端。”

    侍卫们整齐应是,夏公公又道:“如今九殿下卧房的迷阵不慎被触发,九殿下睡醒后,恐怕就会强行闯出,九殿下武功高超,又兼以精妙法术护身,还请诸位多加小心应付,但务必谨记——不得伤害九殿下!”

    九相在一片嗡嗡声中醒过来了,却再没有眼前端着药碗的身影,他左右打量自己的卧室,从床上刷地一下坐了起来。

    安神药的余劲未退,他四肢酸软,头脑昏沉,但这并不妨碍他此时迫不及待逃出九王府的心情。

    他的屋子里白雾弥漫,那迷阵不知道为何自动开启了,他看到许多侍卫,正在愤怒地追逐着……浅绿色?

    九相不知道这是什么展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先了解一下情况,于是上前默念法咒,把瑟瑟发抖的王朝气白雾中拽了出来。

    王朝气看到清醒的九相的刹那,千言万语满上心头,瞬间泪眼滂沱,张嘴正要嚎哭一番以表忠心,就被九相制止了。

    九相指着阵中飘来飘去的绿色雪莲,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朝气看了一眼,吓得嗷得叫了一声:“妈呀!会飞的花啊……闹鬼啊!”

    九相不豫道:“要哭的话一会自己哭!快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事!”

    王朝气一下子回了魂,他连忙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木盒,递给九相:“广印法师传信给我,说让您醒来,就立刻动身前往净云寺。”

    九相打开盒子,不由得十分惊讶。

    檀木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枚檀木扳指。他认出来,这是广印法师贴身之物。自从九相记事起,这枚扳指就戴在广印手上,而现在这枚戒指却静静躺在自己眼前,意义不言而喻。

    自从玲官失踪后,九相平生第一遭切身经历了世事无常,人情冷暖。来自恩师的支持和关爱,让九相感受到玲官出事后的一份难得的温暖。

    九相珍而重之地将戒指佩戴在自己手上。扳指戴上九相手指的一刻,九相浑身笼罩在漫天的光华里,光华收敛,覆在九相身上,九相这才看见王朝气被光华推出了三丈远。

    王朝气呆滞地合不拢嘴,半晌才道:“九王爷,您真是神了!”

    此时此刻哭出来的,另有其人。

    浅绿色进了九相屋后,发现到处都是迷雾,整个莲都不好了。转来转去,发现那些侍卫在逼供王朝气,凶神恶煞地叫王朝气把他们领出去。

    但是王朝气委屈死了,又气又怕,这真的不是他干的啊!青天白日闹鬼吗!

    罪魁祸首在旁边不明所以地看着,直到侍卫中的一个人看到了上下漂浮的浅绿色,一声大叫,把大家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浅绿色明白过来自己该逃跑了。

    但是迷阵里面是没有边界的。大家追来逃去,不过是在方寸之地闹腾。浅绿色在没有尽头的迷雾里飞来飞去,后面还有凶神恶煞的人追着他,吓得一朵绿莲花,两行眼泪迎风飘下。

    迷阵外的九相问道:“外面现在有多少人守着?”

    王朝气道:“换班的侍卫有三队,如果夏公公察觉到不妥,一定会大力加派人手。”

    “有没有玲官的消息?”

    “玲官公子不是……”王管家欲言又止。

    “他没死,但是父皇在骗我。既然师父叫我,我就先去净云寺。”

    王朝气踌躇地问道:“殿下可有什么打算?”

    “……找到玲官再作打算。”

    说白了就是没有打算。王朝气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家主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九相许久没有吃喝,此时拿来已经凉了的茶壶一通猛灌,王朝气识趣地端上了点心盒,第一层依然是九相最喜欢的梅花雪片糕,九相看到梅花雪片糕,就想起玲官,顿时吃不下了。

    九相一刻都等不了,他把浅绿色从迷阵中拉了出来,浅绿色两眼冒圈圈,在九相手中左晃右晃。九相打开衣柜,把浅绿色甩了进去,闩好了衣柜门。

    他右手腕上带着砗磲佛珠,左手摩挲着师父给的檀木扳指,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外已经被层层围住。

    九相握着拳站定,又是难以置信,又是愤怒难过:“这是父皇的意思?”

    夏总管站在人圈外,看着九相的样子,也有些不忍心了:“百善孝为先,请九殿□□会一下皇上为人父母心,毕竟天下没有一个父亲,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为了一个下贱的戏子,闹得迷了心智。”

    九相轻轻道:“我二十年诵经念佛,什么都没做过,心爱之人被父皇强行带走,如今生死不明,我只是想找他回来,最后却落得一个‘神志不清’,被父皇囚禁于府内。”

    他抬头看着夏总管:“如今你叫我体会父皇的心情。”

    九相越是平静,夏总管心里越是觉得不妙,他连忙道:“皇上并无此意,一切都是小人自己揣测、胡言乱语,还请九殿下恕罪。”

    九相没有多说,他用行动证明他的决心,他开始向前走。

    夏总管无奈道:“既然九殿下执意如此,那只好得罪了。”说毕一招手,侍卫将他层层围住。

    九相摩挲着扳指,光芒将他全身笼罩,一干侍卫并夏总管,骇然发现居然无法靠近九殿下的身边半尺。于是此事成为了继闹鬼妖花后,又一桩的灵异事件,一大堆人抓不住九相,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