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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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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相勉励分出几分心神,一心二用去思索对付暗影之力的方法。 他从记忆里搜索着不久前潜入净云佛寺时,在藏经楼里翻看的机密藏书。

    那些藏书上关于暗影妖术的记载枯燥晦涩,他当时受条件所限,有许多不解之处,却无法请教广印法师。又因为时间紧迫,只得囫囵硬记。

    他本想在找到玲官之后,再仔细思索领悟藏书上的记载,想出一个周全的方法,去破解玲官魂符上的封印,让玲官的魂魄安安全全地融合。

    可是此时此刻的他已没有选择,更是没有多余的时间给他犹豫思索。

    他只得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仓促地提前出手。

    九相额角漫出冷汗,一面分出法力,维持着正在施展法术的稳定,一面用佛家法术对付暗影封印。

    那封印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竟是比预想中要棘手的多。不过片刻,就逼得九相不得不分出大半法力去与之相抗。

    九相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此时他的法力和心力消耗甚巨,僵持才短短一盏茶时间,就有力不从心之感。

    若是什么都不做,这样被动地拖下去,等待九相的只有力竭而亡。

    九相身上发出的光愈发剧烈,照亮了密室半边的每一寸墙壁和地面,而另一半的暗影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混沌的张力,弥漫扩散了另外半边的密室。

    九相全神贯注对抗释放出来的暗影之力,来不及注意到不远处的雪莲的异状,那朵雪莲被密室的明暗对持力所影响,不断闪烁,一个淡淡的人影,却在雪莲闪烁的间隙中忽隐忽现。

    九相冷汗湿透衣衫,在短短的数息后,终于做出放弃防御,全面进攻的决定!

    他大喊一声,将可以运用的全身修为凝为一线,强行攻击这一团无形的暗影。他全身发出刺眼的光芒,这光芒喷涌而出,被九相引导着,不给喘息之机的打在胶着的暗影的中心一点。

    暗影瞬间剧烈的扭曲,被九相全力攻击的那一点,终于被强横的力量生生撕裂成两半。成团的暗影被巨大的冲力所分裂开,发着明亮光芒的佛家法术冲破阻碍,终于照进了密室的另一边。

    九相冒险的出击,侥幸成功解决了进退维谷的困境,他急促的喘气,累得几乎脱力。却丝毫不敢大意,马不停蹄地继续完成法术的最后一步。

    魂符上的阻力已被九相破处解决,玲官被封印的魂魄在九相法术的感召下,从纸面分离出来,宛若烈火般炽热耀眼。

    九相引导着法术在自己的魂魄上,烙印下玲官的魂魄之息,那一瞬间席卷灵魂的火焰,令九相痛苦得全身痉挛,痛呼出声。

    密室中分散开的暗影,在这一瞬间窥到可乘之机,从密室的角落里箭一样地射出,悉数进入毫无抵抗之力的九相体内!

    无人知晓此时此刻九王府的密室中,尊贵的九王爷狼狈地匍匐在地,浑身痉挛。

    此时暗影之力入侵体内,九相痛苦地神志模糊,无法提起法力与之相抗,九相浑身的光芒也悉数淡去,这一方斗室重新被黑暗占据。

    九相将头埋在地上,对抗着漫无边际地黑暗和疼痛。然而在这黑暗中,却有冷光驱散黑暗,清冷的灵气在密室中四处飞窜。

    九相颤抖着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雪莲。

    那朵巨大的雪莲散发出的光芒时强时弱,一个模糊的人影忽隐忽现,那淡淡的轮廓只维持数息,复又淡去。

    九相嘴唇蠕动,无声地叫它停下。

    雪莲修行未到化形的程度,此刻却强行化形,如此只为一时之用的冒进之行,定会伤了灵体根本。

    只是它没有听到,也没有停下。在几瞬冷光闪耀后,终于强行突破修为,化为人形。

    九相此时眼前景象已经模糊,他在眩晕中看到有一人从雪莲中化形而出。

    广袖寒服,宽袍浅衿,双眼浅阖,宛若沉眠。

    窒息般的疼痛,从灵魂深处铺天盖地而来,九相已经发不出声。

    雪莲中的那人眉头轻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露出那双清澈出尘的黑眸。

    九相只感觉到一阵钻心彻骨之痛,他再无力抵抗,彻底失去了意识。

    五日后,在去往北方的官道上。

    虚空坐在车前,吃着一张又干又硬的大饼,路途辛苦,只能以易于携带,不易腐坏的食物充饥。

    只苦了玲官,每天苦着一张小脸,本来就路途颠簸不利于养伤,虚空不顾死活拉他上路,连顿像样饭也不给,几天之内,伤势就有所恶化。

    玲官靠在车上,就着清水,一脸委屈地啃着那大饼,只吃了两口,就放下不吃了。

    虚空进车厢检查,看到玲官剩下的饼,脸一板,正准备开口训斥,却看到玲官那憔悴的小脸,因为这几天吃的不好,又瘦了一圈。

    话到嘴边又被咽了回去,虚空只得叹了口气:“你也不好好吃饭,咱们还要赶路,这样身体如何吃得消?”

    这几日的玲官被折腾得萎靡不振,再没有心情和虚空斗嘴。他虚弱地说道:“奉天府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到,现下已经遂了你的意,九王爷找不到我,就让我在附近把伤养好了,再随你折腾吧。”

    虚空神情复杂地看了玲官一眼,思索半晌,点头道:“那你再将就几日,再往北有个秦家村,有我师父生前的一处住所,咱们去那里再作休整。”

    虚空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为了照顾玲官伤势,放缓了脚程,并在三天后到了秦家村。虚空将马车驶进了平静祥和的秦家村,又走了许久,到了离村子颇远的北边山脚边,终于在一处老旧的小院子前停下。

    玲官从车窗向外看去,只觉得这小院子十分偏僻,附近不见人烟,又荒芜已久,墙上爬满了藤蔓,墙脚也被老鼠钻了洞,屋檐上更是筑满了一圈鸟巢,了无人气,颇为凄凉的感觉。

    虚空道:“你先在车里等着,我进去看看。”

    大概是马上就能摆脱马车上的颠簸,玲官看上去也比平常精神了一点。他车内打起精神调侃:“说是要回你师父生前的屋子,你这几天兴致都不怎么高,如今可是高兴了?”

    虚空恍若未闻,下了车,抚摸着远门上锈迹斑驳的锁,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从随身带着的一个旧布囊里,翻出了一把钥匙,那锁发出一阵干涩的摩擦声,被打开了。

    虚空沉声道:“到了。”

    秦家村,顾名思义,一整个村子不少人都姓秦。

    虚空先师在秦家村数里外的老宅久无人住,里外落了一层灰,虚空先把卧室收拾了,铺上了自己带的被褥,把行动不便的玲官抱了进去。就转身出去简单拾掇外厅。

    这小院子不大,统共两间卧房,一个小外厅,一间小厨房,院里一口井,一个散掉的木头打的架子,连个柴房也没有。

    虚空先师广德法师在秦家村的老宅,让玲官来说,颇有些来历不明。

    据虚空自己说,广德法师自幼是孤儿,当年水灾时和亲人走散,被师祖收养,带回净云禅寺。广德法师后来下山游历,那又为什么会在秦家村,有这样一处宅子?

    于是玲官躺在榻上,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因为先师俗家姓秦。”虚空头也不抬的回答,手中的抹布不停,将外厅落了一层灰尘的桌子擦拭干净。“后来先师艺成,下山游历的十数年间,曾经寻找过俗家的本宗亲戚,后来来到了秦家村,想必是在这里找到了族亲。”

    玲官疑惑问道:“你们出家的,不都讲究尘缘皆空吗?这么名正言顺地借着游历的名义四处找亲戚,这样真的好吗?”

    虚空额头青筋暴起:“先师幼时遭遇洪灾,成为孤儿,天幸被祖师收养,五岁那年受戒剃度……”

    玲官咂咂嘴打断道:“你们净云寺怎么就坑蒙拐骗小孩子?这位叫广德的,五岁就被哄着出了家,九相也是刚出生没几天,就被他师父给弄到佛寺里挂了号,啧啧啧,真可怜。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小孩子一定要远离净云寺。”

    虚空无从反驳,只觉深深的无奈:“……闭嘴,还听不听了!”

    “嗯,你继续说。”

    “咳!刚才说到,先师十七岁那年学得一身法术,下山游历顺便寻找亲人,本就是有情可原。”

    “那找到了就继续游历呗!在秦家村弄了一房子,这那里是要游历的架势?该不会嘴上说游历,实际却……”玲官窥到虚空脸色不善,想到虚空对他死去师父的种种维护,连忙把后面的“在这里好吃懒做”咽回肚子里。

    虚空板着脸道:“或许是先师的族亲……留给先师的房子。”

    其实玲官这句话问出来,虚空心下也是犹豫,他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广德已仙逝四十余载,许多事情已经无从得知。

    只可悲恩师生前最后数年的去处,虚空无从得知,连个念想也没给他留下。就连这师父宅院的钥匙,都是师伯广印法师转交给他的。

    不仅这座宅子的来历不明,就连他自己为何妖所害,何时、何地遭遇不测,都被他带入了黄土,成了永远的谜。

    也正是因为广德法师的遇害刺激了虚空,才使虚空对妖怪有着化解不开的仇恨。恩师被妖怪所害,虚空满腔的悲伤愤怒不知如何排解,只得寄托于除妖斩妖。

    然而几十年过去,于此一道,已成了虚空的执念,根深蒂固地盘在他心中,再也无法轻易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