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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记忆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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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武堂里,短暂的热闹过后又寂静下来。几人毕竟初识,不知该说些什么。沐子风看大家都是欲言又止,自己也觉得几人在偌大的英武堂里甚是不自在,就出声到“今夜难得相聚在一起,不如大家移至隐梅园如何?”他这一提议,刚进来的楚桓宇立即响应“久闻沐王府这隐梅园的盛名,若不去赏景,可真是一大遗憾。”几人也都觉得这主意不错,纷纷起身要随沐子风去往隐梅园。只有萧景荣静坐着不曾起身,右手轻轻抚摸着一只荷包,上面绣的小字掠过指尖。淡雅隽秀的小字,是那个深藏在他心底女子的名子。“挽歌,沐挽歌。”这个名子在心间流过,如同烙印进他的灵魂,再也抹不去。

    沐挽歌经过萧景荣的桌前,看他这般失魂落魄,心里也是隐隐作痛,忍不住停下来认真的看着这个自己深爱的男子。尽管时至今日,他已经娶了另一个女子,他这样的无情背叛,伤害自己,自己的心里却怎么也对面前这这张脸提不起一丝恨意。似乎感觉到沐挽歌眼中的哀怨,萧景荣抬起头,看到的是沐挽歌秀美的脸庞。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煎熬,不顾一切将眼前的人拥入怀中。沐挽歌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了一跳,声音里满是不安,“萧景荣,你这是做什么......”

    萧景荣没有回答她,只是更加用力的拥抱着她,真实温暖的胸膛让挽歌真想就这样一直依靠在这里。萧景荣能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他觉得只要一放手,这个女子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挽歌,青梅岁月,我早已对你动心。我今日只想告诉你,我是真心想要与你厮守,就算现在,我还是想要和你一生一世在一起。我娶公主为妻那都是不得已的。挽歌,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让你幸福的。”沐挽歌听到萧景荣在耳边的低语,沐挽歌慌乱的心忽地就安定了下来。到了如今,这个男子还是这般对自己。在他的心里,是不是永远觉得只要他伸出双手,自己就不会挣脱?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冷笑,从他的怀里挣脱。看着萧景荣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三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要的幸福,恐怕你给不起了。”,“挽歌,我们会幸福的。山高水阔,浪迹天涯,这辈子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萧景荣想抓住沐挽歌的手,她后退了一步,自己就只抓住一抹冰冷的空气,“萧景荣,现在你说的这些话,如此荒谬,如斯残忍,也如斯可怜。你处心积虑地设了这个局,就是让我步步深陷,步步沉迷,直至情根深重,如今的这些话,你是不是也对公主殿下说过?萧景荣,如果谎言也能杀死人,沐挽歌早就溺死在你的谎言里了!”,“挽歌,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愿你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他定定的看了她许久,终是撤回了那只伸在空气里的手。那样沉重,那样疲惫地垂了下去,仿若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心口痛得难以呼吸,“挽歌,我们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而活?”这样的乱世里,幸福这两个字,是那样的微若蝼蚁,死无声息的破碎。轻轻地抚着那枚精致的荷包,终是将它放入了自己的腰间,

    一阵咳嗽声,打破了沉浸于回忆之中的两人。萧景荣看着门口的沐子风,略一手拱手,“天色已晚,我就不逗留了。”不再去看自己身边的沐挽歌,径直走进了外面漆黑的夜色。

    妹妹。”,沐子风看着顷刻间泪如雨下的挽歌,将她拥进怀中。倚在哥哥的肩头,看着眼前的花火流彤,她真是没想到,和那人再次相见竟会是这样的情景。自己终究是没有勇气去忘记他。哪怕他身上熟悉的气息丝丝缕缕地围拢过来,给她一瞬间的错觉,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久别重逢,内心里也不是没有动容。只是有些伤痕,时间也不可以抚平的,背叛和伤害,永远不会因为后悔就可以被原谅。自己的心,再也不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去爱他。

    不知不觉间,眼前已经浮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止不住。只能依着情绪,让眼泪流肆。往事纷至沓来,心酸又让人怀念。只是她若再执迷不悟,恐怕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她不愿再去追根究底,情之一事,本来就是最难解的毒药。一句“往事随风。”足矣。听到她这样说,沐子风身子一僵,保持着被她依靠的姿势,许久未动。仿佛怀里的沐挽歌是一个一触即散的梦,碰碎了,就再不复寻。“妹妹,都过去了。”沐子风轻轻的安慰着怀里沐挽歌,“我们去隐梅园吧,以歌和温兄他们还在哪里等着我们。”听到哥哥的声音,沐挽歌在他怀里轻轻的点点头,却不愿离开他的怀里,“哥哥,你抱我过去吧。”沐挽歌看着沐子风,眼神清澈如儿时,透出几许稚气,却又被周围还未擦去的泪水映得晶莹透亮。沐子风爱怜的看着她,轻轻抱起,向隐梅园走去。

    萧景荣走在冷清的道路上,心里却是复杂无比,回想到沐挽歌凄冷痛苦的脸庞,他的心中泛起阵阵冰冷。原来人与人之间的缘分都是注定的,无力去改变,只能去接受。“哎……”叹了口气,削瘦的身躯被一股冷风吹的瑟瑟发抖,又不自觉的就挺得笔直。

    隐梅园里不同于英武堂的府宅那样奢华宏伟,也不同皇宫府邸那样雍容高贵,但是那质朴之中蕴涵的高雅脱俗确实让人心旷神怡,如沐春风。众人一路走过,发现园里种植了各色各样的腊梅、水仙、仙客来、红枫、一品红、墨兰时,就闻到漫漫花香扑鼻而来,花香四溢,让人不禁有些迷醉,而满庭大雪瑟瑟声响,又让人感受到这幽静中带的淡淡惆怅。楚桓宇喃喃轻吟,“东风曳落花千树,婆娑映影人独瘦。袅袅风来,留下只剩残枯梦景。”“并不是所有的花儿都是带着悲伤而去的”,楚桓宇耳侧传来一声轻叹。连忙转身,只见不是沐以歌又是谁。微风拂来,带来阵阵寒意,细小的粉红花朵缓缓从树上滑落,下起一阵美妙的花雨。顺着花雨的方向望去,满树腊梅花簌簌而落,沐以歌青丝摇曳,妩媚动人,身侧伴着些淡淡花香。若非她唇色透着一丝苍白,定力如他也未必能忍住想一亲芳泽的冲动。“我可以叫你以歌吗?”楚桓宇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明明自己身份尊贵,只是不知为何在她面前却拿不出以往的半点架势。“随殿下喜欢。”,遇到他的第一次,暗香疏影,浮世清欢。直到方才知晓了他的身份,这身份尊贵的皇子殿下,自己还是离他远些的好,沐以歌心里这样想着,语气也显得恭敬客套。听出了沐以歌的生分,想来她终究还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是眼下难得一见的世外桃源,不由自主地勾起了他的好奇心“这隐梅园是何人的居所?”,“这是我母亲的故居,”一旁的沐以歌轻轻地诉说着。真是没有预料到,这里竟是琉璃公主的故居,当真精致独特。对于琉璃公主世人皆不会陌生,只是奈何红颜薄命。对于她的传言楚桓宇也略知一二。看着眼前的女子鬓珠作衬,双目如星复作月,脂窗粉塌能鉴人。略有妖意,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谈笑间,唯少世间礼态。断绝代风华无处觅,唯纤风投影落尘。眉心天生携来的花痣,傲似冬寒的独梅,当真绝色。楚桓宇不由赞叹,“名花自古配红颜,此处真是个让人心安的住处。”

    “别人眼里这只是处风景别致的园子,可在我的心里,这里就是人间的世外桃源。”,不知怎的,沐以歌就将自己的心里话跟楚桓宇说了出来。每次当她触足这里,在沐王府里受的委屈,仿佛都被眼前的景色抚平了。只是如今隐梅园已冷落多年,就像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随着它的没落,一同跌入了尘埃。世人所传颂的永远都是它的奢华与盛名,有谁会去在意这样一个孤寂的残地。母亲生前为家国鞠躬尽粹,到头来不也是白骨一堆,泥土一掩就被人遗忘了么?可怜的母亲,终身只因恩宠便早早地逝了。然而自己,将要走的会不会也是这同样的路?不论是哪里的地方,都不是她的家啊!这么想着,她突然有些悲伤起来。看着眼前的女子秀眉轻蹙,风雪里显得她身影更加单薄,楚桓宇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想要将她拥入怀中的感觉,这个柔弱绝美的女子,他不知怎的,就觉得她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两人就这样对视许久,却忽略了同行的温昊然。只见温昊然也是目光定定的看着沐以歌,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当沐子风抱着挽歌走到此处时,看到着就是三人这般你看她、我看她的有趣情景,倒也不打破。只是轻声道:“外面风雪未停,三皇子和温兄怎的陪小妹在此赏梅看雪,此等闲情雅志虽好,可也莫冻坏了身子。还是一起到屋里坐着暖和些。”沐子风这样一说,楚桓宇和温昊然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沐以歌也是羞涩垂下头,娇羞的模样分外动人。沐子风抱着挽歌在前头带着他们向隐梅园的房子走去,温昊然依旧跟在最后。看着沐以歌的身影,温昊然心里不由想起当年的琉璃公主,心里暗中有了打算。从自己进了这座沐王府开始,那些过去的往事也该有个了断了,注定不会是以过客的身份来这帝都。

    等沐子风到了屋子里,才将挽歌从怀里放了下了。沐挽歌轻轻揉着眼睛,原来刚才自己竟在哥哥的怀里睡着了。清醒些了看着坐着的几人,已经没了萧景荣的身影。刚才的那一切,竟仿佛是梦中,想来是自己记错了,就都忘记好了。惨然一笑,倒了杯酒,闭上眼睛就喝了下去,眼睛里忍不住一滴泪滑落。沐子风看到自己的妹妹又如此伤心难过,心中也忍不住对萧景荣多了几分恼怒。却又听得耳边传来温昊然的声音,“以歌小姐乃是倾国之色,为何在下在帝都里不曾听人谈起,众人放佛不知沐王爷还有个幼女?”听得这一问,沐以歌不知该如何作答,倒是被勾起了伤心往事。沐子风替她回答了温昊然,“此事说来话长,小弟以后慢慢地说与你听。”温昊然看着沐子风脸上温和笑容,突的觉得眼前这个人并非天下人口中的少年将军,而是世间再寻常不过的男子,为博妹妹一笑,愿不惜一切来换。他的包容,他的哀愁,他的落寞,自己似乎在这瞬间都已读懂,只是自己的到来,注定了沐王府日后不会安宁下去。楚桓宇坐在一旁,心里什么也不愿去想,今夜他只想好好的喝醉一场,忘记宫中那些恼人的争权夺利。几人就这般有一句没一句聊着,间隙间互敬一杯酒。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友情也是,不经意间到来,更难预料何时就会失去。值得庆幸的是,只要有一天你再次打开记忆的门,它都还在,不会老去,这就是这世间最幸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