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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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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本意以我为傀儡,又何必立我为帝!”

    ……

    “天祸汉室,丧乱弘多。昔祭仲废忽立突,春秋大其权。今大臣量宜为社稷计,诚合天人,请称万岁。”洪亮的声音从殿下传来,打断了刘协的回忆,原来是尚书丁宫看殿下群臣默然不语,似乎怕是董卓行凶,急切提醒殿下群臣暂且应允此事。

    但此刻在龙椅上眨么着眼睛,一副可爱摸样的刘协却听出了丁宫的弦外之音。

    丁宫他提到祭仲废忽立突,此乃春秋郑国之事。但祭仲却是在宋人威逼之下才废公子忽,改立公子突为郑厉公的。身为郑国顾命大臣,却在敌国威逼下更易君主,这实在算不上什么美谈。丁宫学识渊博,绝不会用典用错,他放着伊尹、霍光两个光鲜的例子不比,反举出祭仲的例子来,实在是用心良苦。

    群臣这才明白过来,逐个拜倒在地,口称万岁。

    刘协看着在殿下行大礼的群臣,心中感慨万千,甚至有些悲愤,“殿前多少人都是国家旧臣,久食君禄,可在董卓提出废他的皇帝哥哥的时候,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说一句话。”

    “哎?不对,似乎有人对我说过,尚书卢植在董卓议政时曾明确反对,大胆进言:‘案尚书太甲既立不明,伊尹放之桐宫。昌邑王立二十七日,罪过千余,故霍光废之。今上富于春秋,行未有失,非前事之比也。’使得董卓大怒,若非蔡邕进言,卢植早已丧命,可也因此不得不辞官。可惜我汉室栋梁之材又少一人啊……”刘协在心中长叹道。

    “陛下,董公久戍边关,为国尽劳,近日以来又不辞辛苦,稳定朝纲,臣以为当进董公为太尉,领前将军事,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媚侯……”刘协模糊之间听闻殿下有人进言,才听得只言片语,就觉得心生烦躁,声音难以入耳。

    刘协扫视殿下,原来是那先前念策命的周毖,神情一呆,竟是不觉听了下去。

    原来周毖乃是假意阿谀董卓,实则暗中相助些忠于汉室之人,袁绍,韩馥、刘岱、孔融、张邈等人都被派往各地,任州郡长官,而后来这些人都成为讨董联军的一部分,而周毖也因之丧命。

    看着眼前刻意阿谀的周毖,刘协心中一阵暖意,暗暗下定决心,此生此世定要中兴汉室,绝不辜负这些汉室忠臣们做出的牺牲……

    ……

    ……

    自从刘协登上皇位之后,他就一直很安静,安静的就不像个小孩子,他静静的看着董卓发号施令,等待着与董卓最终摊牌的时机。

    ……

    “陛下,何氏不淑,当废去太后尊号,将其与废帝刘辩隔绝于永安宫中,交与郎中令李儒看管……”

    “改元为永汉,陛下,黄琬、杨彪名声远扬,当以黄琬为司徒、杨彪为司空……”

    “朝中群臣久经磨难,恳请陛下准公卿以下至黄门侍郎每家举一名子弟为郎……”

    “前朝大将军窦武、太傅陈蕃为铲除宦官,不幸被阉党所害,请陛下为其正名……”

    ……

    数日之内,政令频发,或是董卓轻描淡写告知刘协,或是董卓肆无忌惮自行操作,刘协看着董卓愈发的嚣张,心中暗暗着急,害怕前世之事又将重现……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直接向董卓晓以利害,那样无非会发生两种情况,一是董卓幡然悔悟,愿为大汉中兴效犬马之劳;二是董卓意识到自己是烫手山芋,对自己严加看管,软禁于深宫之内。

    想到这里刘协自嘲一笑,白皙的手指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愁云满布,长叹不已。

    “无论怎么看都是第二种情况的可能性更大,一个九岁小童能如此聪慧,对权臣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再说董卓信任的人可没有自己,只能是董卓最信任的聪明人开口才最有效……”刘协否决了直接摊牌的想法,在心中大致梳理了一下自己重掌大权的思路,眼神明亮,神采飞扬……

    “陛下,天色已晚,该歇息了。”一个小宦官低着头,缓步走至刘协身边,轻声提醒道。

    刘协看着自己身旁的这个小宦官,唏嘘不已,此人大概有十七八岁,面色苍白,四肢健壮,眼神漠然,隐隐有煞气。

    他记得这个人,这个小宦官前世死在李催郭汜之乱中,对自己是忠心耿耿,乃是蹇硕埋伏在民间的暗子。

    蹇硕当初知自己已经是自身难保,害怕先帝遗诏自己难以完成,但自身实力又实在有限,只能布下了一些暗子,以防自己死后,刘协势单力薄,无力与大皇子争雄,奈何时间太短,直到蹇硕惨死,也未能安置多少暗子。

    眼前这个小宦官姓曹,名硕,字子忠,本是孤儿,是蹇硕秘密养在民间的义子,在蹇硕死后就按蹇硕遗命,毫不犹豫的净了身,从一届七尺男儿成了宦官。

    刘协知此人忠义,登上帝位后就将此人调到了自己身边,升为小黄门,做自己的近侍,近来此人也是将蹇硕留下的所有都告诉了自己。

    “唉!若是蹇硕还在就好喽……”刘协低声叹道。

    “陛下!慎言啊!”曹硕神情紧张,四处看了看,压低声音贴近刘协说道:“陛下宫中到处都是董卓和朝臣的耳目,陛下以后有话还请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嘿,吾为皇帝,连说话都不自在,有时我就想,我要是早生一个几十年,汉家还未如此衰败就好了。”刘协笑嘻嘻的说道。

    其实这些话早在他心中不知念叨了多少遍,世间最无奈的事情无外乎与此,聪慧之君遇到亡国之世,若是以刘协的聪慧再配上他父亲当时所拥有的时势,可能这天下就要大不一样了,开创中兴大业也并非不可能。

    但他碰到的是董卓进京,诸侯纷争,群雄并起的大世,没有自由,没有实力的他只能作一个悲惨恶末世皇帝。

    刘协暗暗咬牙,稚嫩的脸庞中浮现出了与年岁不称的成熟,面容平静,朗声说道:“曹硕,你讲的这个笑话真的是不好笑啊!能不能以后找点好笑的笑话?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走吧,回宫去……”

    “是!陛下……”曹硕也朗声应道,心中却是大为感慨,他眼眶微红,看了一眼天空中的群星,“义父,没想到二皇子如此聪慧,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我曹硕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得二皇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