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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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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派出所,樊杰曦和柯嘉双双鼻青脸肿地坐在审讯室里,樊凯和李镇长在外面跟派出所所长沟通。考虑到樊杰曦特殊的身份以及柯嘉跟李镇长的交情,加上事件性质本身不严重,最终,张指导员以意见不合发生纠纷的性质对两人象征性地教育一番,随后便放了他们离开。

    出于爱护的心理,樊凯想把柯嘉揽在怀里,但是被柯嘉躲开了。樊凯僵在半空的手顿了一秒收了回去,一转眼,跟樊杰曦的视线对上,沉淀着的怒火涌动起来。

    一行人出了派出所,柯嘉没搭理樊凯,而是叫上樊杰曦一起回办公室,他要签了那份协议。

    报警的是樊杰曦带来的工作组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是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姑娘,做财务助理的,也是第一个发现樊杰曦和柯嘉在办公室里打起来的人。也是她当时看到的情况凑巧,柯嘉正骑在樊杰曦身上狠命揍他,一看,可不是樊杰曦吃亏么。小姑娘登时就吓坏了,老板正在挨揍,这还得了?于是马上报警。

    樊杰曦回来时,那小姑娘主动自首,畏畏缩缩地模样,害怕又委屈,说,老总您要是生气我就辞职吧,别那么暴力剁我的手啊。樊杰曦一听就没脾气了,他本来也没那个意思,不过是觉得他跟柯嘉打个架而已,谁他妈多管闲事还报警?如果是个男人他倒是要好好计较一下,是个女孩子就算了。于是挥挥手说算了算了,该干嘛干嘛去吧。女孩子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地跑走。

    柯嘉瞪着樊杰曦,就像看外星人一样,“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度?”

    樊杰曦脖子一粗,“我什么时候小气了?”

    柯嘉鄙视地他,“在老子面前小气得跟鸡似的,一个搬迁费都他妈来回折腾老子。”瞥见樊杰曦涨红的脸色,突然回过味来,“其实你是想引起樊凯的注意吧?不然你……”

    樊杰曦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放屁!谁想引起他注意?他以为他是谁啊,我讨厌他还来不及。”

    “幸亏你讨厌我,不然我还挺困扰。”樊凯黑着脸从门外走了进来,把手里两分文件摔在樊杰曦面前,“搬迁补偿款外加医药费、精神损失费一共三百五十万。”

    樊杰曦抓起来看了一眼,怒道:“你讲不讲理了?我们是打架,各顾各的,我凭什么要给他医药费?再说,三十万,你打劫呢吧!他那点伤,到医院买药连一百块都不用花。”

    樊凯不为所动,“你不给也行啊,总是有人会给我的。”说完,抱着手好整以暇望着樊杰曦,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多,看得樊杰曦的脸色变来变去,精彩纷呈。

    两兄弟僵持了约莫半分钟,最后,樊杰曦一咬牙,抓起会议桌上的钢笔,“好,老子签了!”

    柯嘉差点一口喷出来,这也行?

    樊凯拿了签过字的文件,拍拍柯嘉的肩,“等我一下,我去找财务。”

    樊凯走了,樊杰曦恶狠狠地瞪着柯嘉,那样子恨不得扑上去再揍他一顿,“你别得意,他再怎么护着你,你们也是兄弟,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他总有一天会再找别人的。”

    柯嘉这次没有怒冲脑门揭竿而起,而是憋在心里来回的品味这疼痛,比起他们是兄弟这事,樊凯将来会跟别人在一起才是让他最难受的。樊杰曦捅刀子捅得深,说的却都是事实。不能面对又怎么样?再疼日子也要照常过下去,所以就让他疼好了,疼得多了就会麻木,麻木多了就会适应樊凯是他哥哥的日子吧。

    柯嘉站起来,慢慢走到门口,回过头来,“樊杰曦,你不必嫉妒樊凯,他没有比你好过多少,你可以回去问问你爸,从小到大有没有关心过他。钱算什么?樊凯随时都能赚到,随时都可以把他爸玩弄在股掌里,只不过他不稀罕罢了,他有他的底线,他有他的仁慈,你不要再那么幼稚了。我跟他是不可能继续,但你不要以为这样就认为我们两个会痛苦一辈子,你那点小心思还是放在该放的地方吧。”

    樊凯在政府大院里找到柯嘉,他正坐在车里,左手搭在车窗上,指间夹着香烟却没吸,右手拿着手机正在听电话,但却不见他的嘴巴动,看起来,是手机那边的人径自说着什么。

    樊凯敲敲车门,柯嘉抬起头来,不知为何,眼底有些湿润。樊凯的心猛然一跳,想说什么,柯嘉已经挂断电话。

    “全都帮我弄好了?”柯嘉一张口,带着点鼻音。他把手机放在仪表盘上方的手机垫上,抽了张纸巾擤鼻涕,指指颧骨上的淤青,勉强笑了笑,“有点疼。”

    樊凯不着痕迹瞥了一眼他的手机,把资料袋塞到他手中,“拿着这些东西,随时可以去县里的建设银行办理转账。”顺势又抽调他手里的烟,“我都不知道你有吸烟的习惯,以后别吸了。”

    柯嘉愣了愣,把资料袋丢到副驾驶座上,“你怎么还不回去?”

    樊凯拿着烟头去旁边的垃圾箱边扔了,因为有几步距离,他便没听清柯嘉说什么,走回来问,“你说什么?”

    柯嘉抬起头来看他,“我说,你为什么还不回w市?景区开发已经不归你管了,你还待在这里干嘛?”

    樊凯深吸了口气,垂下头,双手插在西裤的兜里,“柯嘉,我不相信我们是兄弟。”

    柯嘉突然觉得累,摇摇头,“这样没意思,铁打的事实,你不承认也没办法。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免得你妈……”话到这里戈然而止,柯嘉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不仅说不下去,连眼神都躲闪开了。

    樊凯挑挑眉,果断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的同时伸手去拿柯嘉放在手机垫上的手机。柯嘉意识到他的企图时已经晚了,这个时候想抢也抢不过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划拉开他的手机屏幕,翻开了通讯记录。

    看着手机上的号码,樊凯揉了揉额,半晌后才说:“不要管我妈,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回应,更不要随便答应她什么。在我没有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之前,我肯定不会离开这儿。”

    柯嘉无奈极了,“那你留在这儿要干什么呢?你不在我可能好过一点。”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干脆不要见面好了,就像五年前一样。

    樊凯突然欺身过来,柯嘉吓了一跳,反射性抵住樊凯,慌道:“你别乱来啊,这还是大白天呢,还在政府大院儿里,你想别人看见啊!”

    樊凯灼灼地盯着柯嘉,两人僵持了几秒,他坐了回去,做了几下深呼吸。柯嘉忙张望四周,看看有没有路过的什么人,还好,刚才他跟樊杰曦打了一架,那些工作人员可能都去讨好慰问樊杰曦了,这会儿没人出来。

    柯嘉松了口气,推了一下樊凯,“你下车,我要回去了。”

    樊凯不走,“我跟你回去。”

    柯嘉瞪大眼,“你没事吧,明知道我妈……两个当妈的没有当面相认、没有当着我们的面把旧事拿出来说,估计也是考虑到我们两人的心情,现在都知道了,同样的,我们也不要让当妈的难过吧。”

    不得不说,余沁雅和邵云春是真的爱护孩子,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尤其是余沁雅,她哪怕见面那一刻就认出了邵云春,猜到柯嘉是她小叔的孩子,也仍然在一瞬间压制住了震惊,等到给龙凤胎过完生日才对樊凯说出真相。换做一般人,可能当场就炸了。

    柯嘉体会了两个母亲的心情,根本无法再往她们心上撒盐。

    樊凯长舒了口气,神色已经隐隐不耐,说话的口吻却依然温和,“那就当我们现在是堂兄弟好了,仅仅只是堂兄弟,这样也是可以来往的吧?”

    柯嘉无话可说。

    回到家,看见樊凯的邵云春果然脸色难看,柯嘉尴尬地说他只是来坐坐,而樊凯却是更详细地向邵云春说明了来意。

    “我想跟柯嘉合伙办厂,这些日子我都在走访各个村落,对本地一些特色土产有了大致了解,也让人在周边省市做了市场调查,发展方向已经确定了,就差一个熟知本地情况的合伙人。”

    柯嘉没想到樊凯会提这个,当初他说要留下来办厂子,他还当他说笑,居然是真的。但是,这放在之前还说得过去,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变了,樊凯继续留在这儿怎么看都是个疙瘩,不仅仅是柯嘉心里难受,邵云春和余沁雅也不舒服。

    樊凯瞥了柯嘉一眼,继续说:“阿姨您放心,您担心的事不会发生的。”碍于柯嘉的外婆在场,樊凯有些话也不便明说。

    邵云春一直微蹙着眉头,既没答应也没反对,深沉的眼神,仿佛还在犹豫。

    而柯嘉的外婆不明真相,想到柯嘉这房子搬迁之后肯定是做不成生意了,那改为跟樊凯合伙创业多好啊,将来要是发展得好,那肯定是比现在更风光的,于是眉开眼笑极力劝说柯嘉,数落邵云春不要阻挡柯嘉的前途。

    柯嘉不爱搭理这老太太,根本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但是邵云春可不是柯嘉,她不高兴直接就吼回去了,说你一把年纪懂什么?柯嘉的事他自己有主意,你少操心!老太太顿时脸黑了,一拍桌子就开始闹,骂邵云春跟邵云才一样没良心,养他们一辈子,临了谁都嫌弃她。

    樊凯无力地扶额。

    柯嘉拿出手机,找到邵明宇的电话拨通,“你下班没?赶紧过来把你奶奶接回去!”

    柯嘉的声音很大,口气也很不好,外婆当即傻了眼,“啥?嘉嘉,你也要赶外婆?”

    柯嘉不答话,直接去邵云春的房间收拾她的衣服,这些衣服还都是她到这边以后柯嘉给钱让她妈给买的,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随便找了个袋子装了进去,出来跟外婆说:“不是我赶您,是邵明宇说了,他下班就来接您回去,让您住他们家的新房子。有他说话,您就不用担心再被赶出来了。”

    柯嘉以为老太太就算跟他妈呕了气,这会儿听说孙子要接她回家也该高兴才是,谁知道她竟然呆了一阵之后大哭起来,而且还一下子瘫坐在地,捶着胸口嚎啕大哭,咒骂老天爷不长眼,哭自己命苦,把她这辈子为了养孩子所遭的罪尽数列举了一遍,尤其是养育邵云春时所付出的情感,撕心裂肺,当真是闻者落泪、见者心疼。

    说到底是自己的亲妈,而且八十几岁高龄,邵云春最终还是心软了,抹了一把眼角,去拉她起来,一边儿还道了歉。看见樊凯站在一旁,压低声音让老太太别再哭了,让外人看笑话。

    樊凯被这句“外人”给扎了一下,心口微微的疼。

    柯嘉却是无动于衷,此时的他负面情绪几乎是爆棚的,身世的真相,反复求而不得的爱情,近来已经把他磨得快疯了,这位曾经苛待他的老年人,现在一副她被虐待了的状态,几乎点燃了柯嘉内心深处的另一种阴暗火种。

    樊凯是最先感受到柯嘉的情绪变化的,在他发作之前,他攥住了柯嘉的手腕,强行将他拉出了家门。

    “冷静点。”樊凯把柯嘉扯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拍拍他的脸,“反正你表哥要来了不是吗?别一时冲动做后悔的事,她毕竟一大把年纪了。”

    柯嘉按着额头原地走了几步,长舒了口气,“谢谢。”要不是樊凯拉他出来,他当时就要强行把那老太婆给丢出去。

    餐厅大门口,谢秋秋站在那里张望,距离不远,樊凯很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担忧与关心,遂拉了柯嘉道车子边上,让他上车。

    柯嘉看看时间,到了孩子放学的时候了,便打电话给邵明宇,让他自己直接到家里接他奶奶,他就不等他了,然后开了车子出去。

    这会儿,柯嘉倒是不排斥樊凯了。

    樊凯回头,看见谢秋秋追到院子门口望着他们的车子走远。

    “看什么?”柯嘉没注意到后面的情况。

    樊凯立刻回头坐正,笑了笑,“没什么。”想了想,继续说:“和我一起办厂子吧,反正你这里般了之后就再做不了生意,正好我这里找到了新的路子,就当是给你妈和两个孩子一个未来的保障也好,答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