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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泼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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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巴掌扇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文嫡从大蛋碗里抢的那块肉正塞在嘴里,陈老爷子这一巴掌生生把鱼打进了嗓子眼儿,陈老太太扑过去拉住女儿,文嫡筷子一甩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春姐儿吓得嘴巴扁着,要哭不哭。

    文嫡被鱼肉堵住了嗓子眼儿,眼泪成串的往下掉,喉咙里卡着硬是不出声儿。陈老太太慌了手脚,命张氏倒了一碗醋给她灌了进去,又是拍背又是伸手扣,文嫡憋得狠了喘着粗气,好不容易吐出了鱼肉,一根鱼刺还留在嗓子眼儿。

    陈老太太吓的脸都白了,又给灌了一碗醋,刺还是吐不出来,陈老爷子掰了一块硬馒头塞进文嫡嘴里,文嫡哇啦一声连馒头带鱼刺一起吐了出来,刺把嗓子拉出血,扯皮带肉的疼。

    陈老太太搂着她心肝肉的直叫唤。

    陈老爷子不能打老妻不能打外甥女,只能打自家闺女,刚才掰馍的手颤抖着:“他是你侄子,一样的姓陈,你心思怎得这样毒,用灯油泼他。”

    喘着气儿,面皮气的紫涨,春姐一听说“灯油”晓得是自个闯的货,见娘坐在地上哭便也开始抹泪了,陈老太太松开文嫡,抱着春姐望着陈老爷子:“齐平不是没有烫伤吗?小孩子哪个不磨牙,他气性那么大跑了,倒怪起文嫡来了,你瞧瞧你把春姐吓成这个样子。哪家闺女到了娘家不是千疼万宠的,偏你倒动手打了,这若是传出去让段家怎么看文嫡?”

    陈老太太一声声的控诉,把春姐的头搂在怀里。

    陈老爷子气的一口气提不上来,押了一口凉茶。嘴里呼呼喝喝直喘气:“她这样子都是你打小惯的,幸亏齐平无事,若是齐平有事,不消我打,那段家就休了她。”

    陈老太太自知理亏,见文嫡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吐了出来。忙倒了红糖水给她喝。文嫡一口喝下去便吐了出来,像小孩子似得又是踢桌子腿又是推搡陈老太太,披了一脸的泪。

    张氏早吓得撤了桌子上的菜。早早招呼三个儿子钻进了锅屋,不去蹚这趟浑水。她命大蛋不许去文嫡跟前晃,文嫡嗓子被刮伤的那块鱼肉,可不就是从大蛋碗里夺的。

    文嫡哭的清明上坟似得。满院子传的都是。张氏去上房端馍馍,迎头触到文嫡森寒的目光。端着馍筐赶紧缩了回去。难得今儿剩了这么多的肉菜,要搁以前文嫡来家里,她吃不完也不会给旁人吃,陈老太太会装在碗里给她拿家去。张氏跟三个儿子拿筷子去肉碗里头翻菜。大块的五花肉,白花花的鱼,香喷喷的酱肘子。趁着陈老太太没功夫打理他们,拿起馒头包了肉。一口一口往嘴里塞。

    “快点吃。”张氏边拿馒头沾肉汤边招呼儿子。

    三个儿子也晓得现在不吃,过后便没了,拿起筷子嗖嗖把肉吃尽了,剩下的半条鱼半盘子汤汁儿俩大馒头,被张氏拿盘子一起遮了端进自家屋里,等夜深人静自个儿悄悄下面汤吃。

    等张氏从自家屋子里出来,上房也闹的差不多了,陈老太太扯着嗓子叫张氏打水进去。文嫡又是哭又是闹,此时也累了,斜依在炕上,陈老太太哭着冲陈老爷子道:“齐平那样大的人了,又不能像小孩子一样拴在裤腰带上,大人不凑眼,他一溜烟儿就不见了,这也能怪得到文嫡?你也不想想,门口的庄稼地里、野草堆里,他随便一钻便没了影儿,咱们上上下下满村子喊了一圈儿,他不应能怪谁来着?”

    张氏打了水进来,文嫡躺着要人亲自给她拧毛巾擦脸儿,张氏递给她毛巾,她不去接,张氏便把毛巾盖她脸上,她立马炸毛:“想烫死我?”

    陈老爷子被她闹得已经没声儿了,冷冷看着她道:“你今儿就在家里住一夜,让你三哥去段家递信,等你给你大嫂子赔了不是在回去。你现在还不晓得你的错,所有的错都推在齐平身上,等你想清楚了在家去。”

    文嫡听见要她给李氏道歉,眼巴巴的看了陈老太太,想求了不去,她没成亲那会可着劲的欺负李氏,如今倒要像她赔不是,比杀了她还难受。陈老太太心下突突的,也不想让闺女给那贱人赔礼,就她也配,看着陈老爷子坚定的眼神,心里冷了半截子,别看平日老头子对她的四个孩子比前头孩子宠爱,可一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记挂着前头的,让文嫡给大房媳妇道歉,她的面子简直被塞进了裤裆里。

    “文嫡一个嫁出去的女儿……”陈老太太握着胸口,咬着牙辩解。

    “行了,好好的苗子都被你带坏了,你带坏了文嫡还想带坏春姐不成,春姐年纪小不懂事,烫到了齐平,说到底是文嫡没有看紧,她有错就该认错。你总这么袒护她能袒护到何时,我现在打她你心疼,等她犯下大错被段家休了你疼都没地疼去。”陈老爷子坐在椅子上,仿佛苍老了好几岁,神情疲倦下来,挥了挥手打断陈老太太。

    架不住她自己不愿意,文嫡晓得须得向大嫂赔不是了,当下气的跌下床,被陈老太太和张氏又合力抬了上去,她气的踢了脚捶床,把木头床敲得“邦邦”响。春姐一脸漠然的盯着文嫡看,这场景她见得多了,在家里每次和奶闹别扭,娘在爹面前总是这个样子。

    李氏和雪娇等人是夜里从徐州府赶来的,走到白土镇,顺道把丝送进绣坊。

    一开门便看到徐氏和文英,听徐氏说完齐平的事儿,李氏便抽了一口气,急急跑去看儿子,李老太太听了吓的眼睛都红了。

    齐平已经睡熟了,花布书包还放在枕头边,绣坊的桌子上还摆着笔墨,他吃了晚饭还不忘记描两张大字。李氏摸着齐平的手,眼泪便掉了下来。雪娇、雪如、静好三个女孩儿俱红了眼睛。

    刚走一天,齐平便出事了,李氏心里头后怕的要紧。沾满灯油的衣裳放在盆里泡着,身上穿着是赵一鸣的衣裳,李氏挽开裤脚,见小腿肚擦了紫药水,眼泪又下来了。幸亏那灯油不是滚烫的。否则指不定烫成什么样。

    齐平嘴角噙着笑,睡的正香。他自打进了私塾,今儿玩的是最疯的一次。傍晚郑豁子将他举到头等,待他去街上四处逛,吃的肚子圆圆,捡那陀螺、弹弓小玩意给买了一筐。

    李氏当下就要给徐氏道谢。被徐氏拦住了:“咱姊妹谁给谁。”

    文英咬牙切齿的骂,骂妹子骂后娘。李老太太找到了知音,拉着文英一起咬牙骂:“挨千刀的,黑心种子,那么小的孩子也能下的手去。”

    李氏红着眼睛阻了亲娘的话头:“赶了半天的路。也累了,先凑合在这里歇息一夜罢。”

    第二天一早,郑豁子送来了早点。油饼卷鸡蛋土豆丝、油煎小饺儿,猪肉大葱蒸包。一大桶豆腐脑儿,还特特给齐平夹了两只大鸡腿,大家吃完便赶回茅山村。

    齐平已经忘记了疼,扯着雪娇的手说话。

    “……人善被人欺,别人怎么对你,你便怎么对别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雪娇搂着齐平说。

    齐平点了点头。

    到了家门口,陈老爷子和陈老太太早已经在等,马车停下,陈老爷子亲自向前抱着齐平下了马车,李氏不好说什么,李老太太开口道:“亲家公,你小心你孙子那腿,灯油烫的还疼呢。”

    陈老爷子眼睛里是实打实的心疼,陈老太太当场变了脸。

    李氏心里头存着气,又不能对公爹发,只得阴着脸跟在后头。

    到了北厢房,陈老爷子放下齐平去了上房,一盏茶的功夫,拉着文嫡来到了北厢房。

    “老大媳妇,你妹妹给你赔不是来了。”陈老爷子开口。

    李氏心里头不想理文嫡,但碍着公爹的面子,还是让了坐,只是脸上依旧不好看。陈老爷子心里头明白的紧,搁谁也不可能笑脸相迎一个不喜欢的人。

    文嫡一脸的阴沉,昨儿又哭又闹,陈老爷子就是不松口,她只得不情不愿的答应来赔不是。此时见李氏一脸不高兴,她心下怒火升起,还真把自个当根葱了,我来就是给你面子了,还真让我赔不是。

    李氏、李老太太、雪娇等人俱坐着,等文嫡赔不是,文嫡死死咬住嘴唇,眼里一片轻蔑,春姐站在一边不老实的扭来扭去,伸手去抓桌子上的糖往口袋里塞。

    雪娇只看了一眼,便不想看她了。

    陈老爷子尴尬的开了口:“老大媳妇,你看,这事……你妹妹没看好春姐,俩孩子磨牙......”

    陈老爷子心里在气文嫡,当着儿媳妇的面也要给文嫡留三分面子。他让文嫡来赔不是,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以他对李氏平日的了解,只要人来了便化解了,没想到李氏还真的坐在椅子上等妹子陪不是。

    李氏刚想开口,便被雪娇抢先:“姑姑不是来给娘赔不是的吗?我娘就在你面前,咋地还不陪?”

    文嫡最烦雪娇的大眼睛,出口便伤人:“你个毛丫头懂啥,一个巴掌拍不响,春姐纵然有错,也是齐平错在先,谁让他抢春姐的糖吃。”

    雪娇忽然笑了,这个姑姑被陈老太太宠的一点也不长进。

    陈老爷子面皮憋的紫涨,李老太太笑呵呵的道:“齐平从不吃别人家的东西,莫不是那糖本来就是他的,被你端了去不给他吃,他才拿的。”

    被戳穿,文嫡勃然大怒:“没你姓李的事,这是我陈家的事。”又对李氏道:“你家齐平宝贝,我家春姐就不宝贝了,春姐用灯油烫了他又不是成心的,何况那灯油又不烫,人又没烫伤……”

    雪娇不在给她分辩,站了起来,走到桌子前拿了一瓶灯油,呼啦啦泼到文嫡身上。

    大家惊呆了,文嫡反应过来后,尖叫一声,她被鱼刺拉伤的嗓子还未好,这么一嚎嗓子又被扯出了血,捂着嘴的咳嗽,一双狠戾的眼睛狠狠瞪着雪娇。

    雪娇朝她灿烂的一笑:“姑姑也尝尝被灯油泼的滋味,反正这灯油又不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