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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耳珰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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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腊月十六张仇生辰那日,杨姨娘邀双娘入府庆祝,同时也是为了祭拜肖华。而恰在那个时候,最熟悉老夫人性情又对宋府了如指掌的张肖氏,稍稍化妆便可让老夫人误以为是双娘鬼魂前来索命。”许楚回头,取了早起验尸之后从老夫人房间取出的香烛灰烬,“而宋府上下,亲自确认过双娘死状之人,就唯有老夫人一人。余下的知情下人,要么曾被夫人一次性发落打发出去,要么就被送回老宅伺候了。所以,双娘想要借闹鬼之事报复,唯有让老夫人亲眼瞧见。”

    “张肖氏本就是双娘,而张仇生为肖华的儿子,又有几分肖似肖华,所以在黑夜之中被老夫人认错也在情理之中。这也是为何,老夫人一度说是双娘跟肖华的鬼魂回来了。”

    最初时候,许楚也曾因为张仇与杨姨娘有几分相似,怀疑过他是杨姨娘私生子之事。可随着查访,联想到几人相貌,倒是让她越来越怀疑,其实真正相貌相似的应该是杨姨娘跟肖华才是。

    事实证明,他们二人果真有血缘关系。

    “最开始的时候,我想老夫人一定是真的受惊继而脱口而出的。可后来,你发现府上的不安宁之后,为方便行事,索性就将计就计装作神志不清了。”

    老夫人颤颤巍巍的看向张肖氏,似乎在那面容之中依稀瞧出了当年的依偎在自己身边女孩的模样。或许是年纪大了,她甚至从那满脸狰狞戾气极重的张仇身上,看到了肖似文气的肖华样貌。

    冤孽啊冤孽,当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逼死了双娘,甚至帮她收尸后,十几年来都不曾安宁过一日。如今再见,物是人非,却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悲痛。

    张肖氏的眼神终于闪烁起来,只是她依旧闭口不言,并不愿意承认什么。

    许楚不急不慢,神情冷淡静默,就好似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一般。她说这么多,原本就不是为了逼迫谁认罪,而是要将所有的案子顺开。

    毕竟,事隔多年,几宗案子有相互参杂。而且她又曾答应萧清朗,只说可说的真相,所以许多事情就有些棘手,唯有将时间理顺,继而揭露出凶手跟帮凶动机。

    “而老太爷守岁之时看到花园闹鬼之事,说到底也是杨姨娘跟张肖氏的圈套罢了。”

    一直不曾辩驳的张肖氏,此时终于露出一分讥笑跟锐利,她声音沉沉责问道:“姑娘为邀功,可也算是煞费苦心,如此匪夷所思之事都能圆的如此完美。只是,守岁那夜谁都不知道老太爷何时会去如厕,我又怎么可能那么巧合的装神弄鬼让人受了惊吓?更何况,一个惊吓,老夫人尚且还未中风瘫痪,何至于老太爷硬朗的身子骨会如此不济?”

    “所以,此时就要牵扯出另一桩陈年旧事来。”许楚声音缓缓,依旧从容镇定,“也就是宋夫人对两位姨娘痛下杀手,甚至牵连宋家三代的起因,也是宋德清妻女被杀的真正原因。”

    子夜的灯光已经有些微弱,使得下人不得不重新换过添了煤油的灯火。一时间,昏暗的光线骤然亮起,刺得众人眼睛都有些难受。

    唯有萧清朗,目光一错不错的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人。仿佛,所有的光晕,都打落在了她身上一般。圣洁而柔和,让他心生向往,忍不住生出自豪的心思来。

    许楚看了一眼宋德容,缓缓说道:“我曾在老太爷枕下发现一枚香囊,而香囊内,除了干涸的花瓣跟白芷等药材,还有一物......”

    她说完,就回身从萧清朗身边取出了那枚香囊,然后反手一倒,只听得叮当一声,一个耳珰自内跌落。

    可还没等旁人生起疑惑,她接着又说道:“后来,我无意中发现宋家大老爷宋德清身上,也掉落了一枚相同绣工的香囊。而香囊之中,也有一物......”

    许楚并未理会宋德容跟宋德清的反应,径直打开第二枚香囊,待到里面耳珰掉出。厅堂内,再度升起一片哗然跟惊愕声。很显然,谁都看得出,那枚耳珰应该是同一名女子所有。

    如今,文雅人士在外寻欢也好,或者纳美也罢,常会一饰品相赠以做暗许。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萧清朗在一旁淡淡出声,虽然文雅,却不难让人理解其中的意味。“这耳珰其上,似乎还有小字?”

    许楚点点头,干脆利落毫无遮掩道:“是筠字,也是杨姨娘的落在清河县的假名字。杨筠,其闺中名讳,从称为宋德容姨娘之后,再不曾有人提起过的名字。”

    她的话说的直白,虽然没有赤裸裸的将其中缘由揭露,可却也足够让人明白过来。堂上此时静默一片,一而再再而三的怪异之事,让大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你是说,宋老太爷与宋家大老爷父子竟与同名女子有私情?”萧清朗见众人有所顾虑,或是详装沉思,或是恨不能直接将脑袋钻进地缝里装作听不到。索性开口顺着许楚的话问道,“可是,最后这名女子却成为宋大人的爱妾,如此又作何解释?”

    “于老太爷来说,那是情不自禁,可碍于老夫人跟家中上下的颜面,他不能强纳了杨姨娘。而对于大老爷来说,只怕也是有心无力。既愤恨老太爷拆散了他与杨姨娘,又不得不依靠着宋家大老爷的身份过优渥的生活。只不过,杨姨娘所做的一切,无论是对老太爷哀戚的诉说,又或者是对大老爷所谓的恋恋不舍,大抵都是一场骗局。否则,她又怎能将一对耳珰,分别赠与父子二人?很显然,她对二人毫无情意,甚至满心厌恶,以至于不愿与他们有所念想。”许楚说完,就转头看向了宋老夫人,冷声问道,“而宋老太爷之所以会让步,甚是以责备宋夫人不贤惠的名义,强行让宋大人纳了杨姨娘,我想老夫人功不可没吧。”

    宋老夫人此生跟随宋老太爷身边几十年,若说没有手段,自然是不可能的。否则,宋老太爷又怎会在外面以风雅名号寻花问柳,却从未在府上纳过一房妾室?

    “若是我猜的没错,老夫人早就知晓宋老太爷跟杨姨娘之间的恩怨,甚至知晓宋老太爷准备赠与杨姨娘定情所用的黄花簪子。”正是因此,所以她在老太爷瘫痪在床不得动弹后,才会奚落与他,甚至将那簪子折断后放于被老太爷珍藏多年的香囊里。

    老夫人眉头紧锁,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如同垂死一般。直到许楚扬声责问,她才似笑非笑的反问道:“那你以为呢?”

    “我以为,老夫人不仅知道内情,而且还隐瞒了宋夫人。以至于,造成夫人至今心结不解,最后只能杀人泄愤。”与其说宋家的几宗案子都是蓄谋已久的,不如说都是阴差阳错,甚至是被人煽动教唆而发生的。

    “我曾让京城来的几位名医研究过老太爷的脉案,与其说其是受惊中风,不如说是马上风。”就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许楚再度丢下一个足以让人震惊的结论。

    马上风啊,那闹不好可就是猝死了。没想到一向冠冕堂皇的老太爷,这么大年纪了,还如此风流。

    “我想在座的,对马上风之谈应该不算陌生,外面话本子里摄人精气的精怪话本子中,多会对此有所描述。”许楚面色沉静,好似对于她来说,开口谈论旁人房事毫无压力。甚至,就连说起老太爷在儿子姨娘身上泄了精气的推测,都能面不改色。

    “马上风,又叫腹上死,就是在男欢女爱的时候,因为房事太过激烈,导致男方发生昏厥甚至突然死亡。”她一边说,一边唤了得了消息在外面等候的楚大娘跟周大夫前来。见俩人入了厅堂,她才开口说道,“这位是行走京城的女医楚先生,还有京城名医周大夫。且不说楚大娘,只说周大夫我想在座的众人应该不算陌生吧。”

    周大夫曾被宋德容延请来为宋老太爷看诊,加上他名满天下,大概算是民间数得上的名医。

    “草民见过大人,见过公子姑娘......”周大夫入内,先向上首的宋德容行礼,而后又极为恭敬的对萧清朗与许楚二人抱拳示意。

    他倒并非是为了攀附萧清朗的身份,更不是为了讨好与他。甚至可以说,他今日如此恭敬,倒是萧清朗占了许楚的光。毕竟,白得了许楚的一番指点,又看到了超他甚多的医术,如何算都他都该敬佩那名年纪不大的少女。

    宋德容曾派人请过他来府上,自然知道他的脾气。如今见他拜了自己,竟然还不忘拱手唤周云朗一声公子,可见周家在京城的财力人脉比自己想象的只深不浅。

    于是,就在这等肃然的氛围中,宋德容对拉拢萧清朗跟许楚的心思又深了几分。

    不过许楚却顾不上他心底里的那些盘算,她见周大夫入内,当即问道:“不知以周大夫看,若是得了马上风之症,该如何急救?”

    只一句话,就让周大夫错愕起来。他原以为楚姑娘寻自己是有什么要事,可无论如何心有准备,他都没想过这姑娘竟然这般干脆的问这般问题。

    只是看到她眼底的慎重跟严肃,周大夫还是压下那点不自在,努力保持淡定的说道:“需要马上针刺人中跟长强二穴,或是用力按压,以防猝死。若是格外危机者,可施艾火,顺序灸百会两次,劳宫,独阴,各灸一次,此皆为保命要穴。”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另外,若是不在意男性阳事永不再起,还可以灸曲骨。”

    许楚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今天上午时候,我与楚大娘拜访老太爷,偶然发现老太爷人中跟长强两处有明显疤痕。按着痕迹可推断,是女子银簪所刺。”

    因为宋老太爷瘫痪在床,并未前来,所以如今要去验证,少不得宋德容派心腹亲自去一趟。

    一盏茶的功夫之后,那心腹回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随后,他脸色沉沉的点头说道:“本官派人去瞧过老太爷,其人中跟长强两处的确有疤痕。且是明显的刺伤。”

    换而言之,老太爷在被大夫救治之前,曾有人以马上风的症状为他保命。

    “而当时,府上唯有杨姨娘跟柳姨娘二人不曾跟着主母守岁。再联想张三当夜并未归家,反是去了南风馆寻欢,而张仇学堂借宿也未归家。可见张肖氏当夜,并无人证证明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