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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叶婉清这想法是很早就有的。
早在决定扩建手工作坊的时候，她就在心里盘算着这事，也跟戈渊私下商量过。
戈渊这人向来手松，更何况卫家人品都过关，对叶婉清是真掏心掏肺的好，他对此也没意见。
现在用作手工作坊的那个院子跟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差不多大小，也是中间一个大堂屋，两边各两间厢房的结构。
除开房前的地坪没有那么大，看着没有那么宽敞，没单独建洗澡间和厕所就没别的缺点了。
卫家现在虽然都跟着叶婉清到了省城，但刘丽秀和卫兰在店铺里做事，卫怀农在手工作坊当门卫，庄伟跟着戈渊跑车，赚的还都是死工资，手里存的钱买个院子根本做不到。
等手工作坊一搬，那院子空着也空着，叶婉清便想着给卫家。
一来，那院子有四间房，卫家几口人够住了。就算卫军和卫红到时候来省城上学，也能一人分一间房住着。
这样一来，大家都住得舒服点儿。
二来，现在卫兰是没有跟庄伟结婚，等以后结婚了，房子要重新分配，住着只会更拥挤。
不管怎么着，结婚之后两夫妻总要住到一块儿吧？也不能继续跟现在这样，卫兰结婚后还和戈悦一起睡，那他们还生不生孩子了？
只是，卫怀农和刘丽秀本来也没多少积蓄，两人赚的工资也不可能都支持卫兰夫妻买房，毕竟卫军和卫红还在读书，他们那边开支也挺大的。
自从卫家人一个个在叶婉清的照顾下有了工作之后，卫家就不肯再让叶婉清负担卫军和卫红的读书费用，非说要自己来，所以这也是一项大开支。
总而言之，叶婉清觉得把那院子给卫家住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没想到刘丽秀会这么反对。
叶婉清道：“那边房子空着也是空着，没人住还没人气呢。我知道大姐和姐夫一直在找房子，可租房子也要不少钱一月，把钱存下来以后结婚生孩子都用得上。”
戈渊扒了两口饭，也跟着劝：“婉清说得对，反正那房子我们也不住，给大姐和大姐夫也挺好，就当给他们的结婚礼物了。卫军、卫红寒暑假过来玩也住得开，舒服。”
“我知道你们手松，也是为我们大家好，但我们也不能就这么不知好歹，白白地拿你一套房子。”刘丽秀还是拒绝，严肃说道，“你给我们的照顾已经够多了，一家人不能光靠着你付出。”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给了我们这一套院子，以后叶家知道了闹起来怎么办？虽然你已经认了回来，可人不要脸的时候就是不要脸，他才不会跟你讲道理！刘丽珍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她……”
说到这里，刘丽秀顿住。
她也想到了，刘丽珍现在被关在牢房里，就算想闹也闹不起来。过去那些恩怨牵扯什么的，好像说起来也没意思了。
“还有卫家……”刘丽秀瞪了卫怀农一眼，继续道，“你别以为卫家那边有多消停，这次我们大家来省城带不了你奶奶，让你奶奶住去大伯家里，你伯妈跳脚骂了几个月。过年的时候，她竟然还说我们不孝顺，让我们每月出一百块生活费给你奶奶！”
“你大伯也不是个东西，拦都不拦住，一句话不说！”
要知道，他们现在加起来的收入才堪堪一百多出头而已。牛月春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一百块，真是猪油蒙了心！
卫怀农脸色有些尴尬，端起酒杯啜了口酒，没说话。
他总不能说哥哥嫂子的不对，虽然……也的确不对，但他不习惯背后说人。
之前卫奶奶是一直跟着卫怀农这个小儿子住的，这么多年来，刘丽秀这个做媳妇儿的对卫奶奶也很好，把老人家照顾得熨帖极了。
而卫建工这个做哥哥的对亲娘就没那么有责任心了，加之娶了一个算计厉害的妻子，逢年过节都没多少孝敬，更别说平时。
今年卫怀农夫妻在省城过的年，初一就带着卫兰等人动身回乡给卫奶奶拜年了，也厚厚地给了老人家两百块生活费傍身。
没想到的是，卫建工的妻子牛月春还不干了。
牛月春非常不满意。
她不仅指桑骂槐地说卫怀农不管老娘，只顾跟着发达了的二女儿享福，做人忘本，还闹着要上省城找叶婉清，让叶婉清也给他们和他们的儿子女儿安排安排工作。
这事原本刘丽秀不想说出来让叶婉清心烦，她能挡着的就挡着了，挡不了的话，大不了卫家人都回远山村去。
可现在话说到了这份上，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叶婉清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大伯人怎么样？”叶婉清问。
“跟你爸一样老实，但却不那么本分，自己亲娘都不想养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刘丽秀不屑地撇嘴。
叶婉清问：“那大伯家里的堂哥堂姐呢？”
“爹妈都是那歪瓜裂枣的样儿，他们就上梁不正下梁歪呗。”刘丽秀回答得更言简意赅了，还用了成语加俗语。
明明是不那么愉快的事情，可叶婉清莫名觉得想笑。
她发现她身上这股子泼辣干脆劲儿，还真有点像刘丽秀，也不知道是不是血缘的关系。
房子过户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刘丽秀还问卫兰：“你和庄伟没意见吧？”
卫兰原本安安静静听着刘丽秀编排牛月春，现在突然被喊到，吓了一跳后连连摆手：“我没有意见，一点没有！”
她哪里有意见啊？一副生怕被骂的样子，很畏惧刘丽秀的权威。
叶婉清忍俊不禁。
她知道这时候宗族家族的观念还很重，一个人发达了，要是不带着兄弟姐妹一起过日子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可她跟卫家其他人没感情，对叶家更不可能出手照顾，不愿意为了名声而被胁迫。
为了少些麻烦，那小院子空着也行。
卫家不肯要她的房子，就算说服他们不过户住进去，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房子没过户就还是她的产业，那房子以后升值了都是她赚的，对卫家没有好处。
他们现在不肯占便宜，以后也肯定这样，还是让他们自己置办家业更好。
卫家这边就重新安排吧，总不会让他们吃亏。
……
想了两天，叶婉清重新提出了一个办法。
卫怀农会一直在作坊里当门房，而新建的厂房那边门卫室修了两间房，一间用来招待来访者，一间是用来给门卫当休息间的。
那边房子都是新修的，要是卫怀农和刘丽秀搬过去住，也能住得很舒服。常住的话，门卫室后面已经修了一个卫生间，只需要再建一个厨房就行，这个并不麻烦。
晚上厂房那边有什么事情，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村子里，厂房不远处还有一小块宅基地，盖房子是足够了。因为那边地方很偏又临着湿地，所以价格还不算贵。
叶婉清打算把那块宅基地也买下来给卫兰当添妆，卫兰和庄伟小两口凑凑钱建个简单点的房子，住着也很不错。
等以后厂房投入使用，在里面上班的女工多了，人流量也不会太差。卫兰要是想自己做个小生意，也能在家门口摆个摊子卖卖吃食什么的，收入应该也还行。
卫兰家建得隔厂房近，卫怀农和刘丽秀还能经常去走动，都方便。
叶婉清这个建议得到了卫家人的一致认同。
只是有一点，他们还是不愿意要叶婉清买宅基地，不想叶婉清花钱太多。
这次叶婉清不同意了，故作生气道：“我现在有这能力，多付出一点其实也没什么的。谁家不是兄弟姐妹之间你有事我搭把手，我有事也不怕麻烦你的？怎么轮到我这里，你们就这么客气了，这是不把我当一家人吧？”
“不是，不是……”刘丽秀都败下阵来。
事情就这么定了。
……
叶婉清之前买了一次宅基地，再买一次熟悉程序，因此跑下来很快。
建房子也简单。
卫兰只用建两三间平房住着，用的建材比较少也好买，请工人也好找，并不需要操心太多。
这一次戈渊去广东拉剩下那一批缝纫机，原本是打算带着庄伟和花衬衣的，没想到猴子非要跟着去，闹得不行，就连录像厅那一摊子事都不打算管了。
庄伟就主动说自己不去了，刚好他也可以在家里忙建房子的事情，这些就都交给他自己去处理了。
而叶婉清自己，就开始忙着招聘的事情了。
对，她要办招聘会！
既然许南城说让她面对整个湘城招聘，她也已经备受关注了，不如就弄个大的，再给彩虹桥手工作坊打一打名声，也算是宣传了自己的品牌。
叶婉清先是确定了一下工种，然后马上联系了程颐，在湘城日报的专栏上买了一个小小的位置，连买三天，发布了彩虹桥手工作坊的招聘信息。
彩虹桥手工作坊地方很大，招聘会就定在手工作坊里举办。
这一次招聘，叶婉清打算招聘女工一百八十个人。
其中二十个名额预留给富源村和附近村子的妇女们，让这些妇女们内部选拔，算是对乡里乡亲的照顾，实现了对王富贵的承诺。
其他的一百六十个名额则通过公开选拔的方式筛选，优胜者可以进入彩虹桥工作，这也是对许南城有一个完美的交代。
除了女工之外，叶婉清还要建立起人事管理部、销售部和财务部，这几个部门也需要招聘人才。
招聘会时间定在7月15号和7月18号两天，也就是大半月后。
不过，从11号开始，彩虹桥就接受有意文员岗位人士的报名资料，进行第一次筛选，也就是所谓的初试。
报名时间为期两天，进入复试的人员名单会在湘南日报上公布，入选的人于15号进行面试。
而女工招聘没有那么麻烦，不限学历和工作经验，只要手工活儿足够出色就行，所以只有一场面试。
也就是说，15号那天是办公人员面试的专场，18号那天是女工的面试专场。
之所以延迟这么久，一方面是因为缝纫机还没有运回来，作坊暂时还开不了工，举办招聘会都不行。
另外一个，叶婉清也是为了让招聘会的事情得到充分的发酵。
招聘会安排在七月份，那时候她已经放假了，也能完整投入到这件事中了。
而最最最重要的是，卫军要高考了！
……
对于莘莘学子来说，81年的高考比80年的高考要更不容易。
不仅高考录取分数一年比一年更高，今年竟然还要多闯一道鬼门关。
因为参加高考的人数一年比一年多，所以国家从81年开始在高考前增开了一场预考。而只有考过了预考的人，才有资格参加当年的高考。
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叶婉清真是擦了一把汗。
前世她没有参加过高考，对这方面也没有那么关注，根本不知道还有预考这么一回事儿。
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她重生的时间点刚好，那她肯定不可能一次性考中了……因为，没有得到充分复习的她，说不定连预考都考不过，连参加高考的资格证都拿不到。
好在如今的她已经是湘南大学的学生，已经不用去想那些假设了。
卫军性子沉稳，静得下心来，他的成绩从小就很好，这一次面对高考也极有把握。
不过，家里人难免还是担心。
为了给卫军营造出一个舒服的环境又不给他压力，最后决定卫怀农和刘丽秀还是呆在省城，卫兰也不用回去添乱，就让叶婉清这个有高考经验的抽空去照顾卫军三天。
……
7月6号。
顶着炎炎烈日，叶婉清坐上了回清水县的汽车。
这是她上大学之后，第二次回清水县。
第一次她是去远山村接卫家人，这一次也是为了卫军回来的……
傍晚时分，小巴车徐徐在汽车站坪里停下，叶婉清下了车往门口的甄味蒸菜走，远远的就看到正给客人切卤菜的王胖子妈。
王胖子妈还是一如既往的丰腴，但行动却很麻利。
“来，这是你要的卤猪舌和豆笋，都给你切好拌好了，吃得好的下次再来啊。”王胖子熟练地收好了钱，笑着把拌好的卤菜倒进客人自带的铝饭盒中。
忙完了一抬眼，看到叶婉清笑盈盈地站在店门口，她顿时一拍大腿就喊了起来：“我的天，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有这么惊讶吗？”叶婉清被逗笑了，“又不是白天见鬼，还是老熟人的。”
“哪里哪里，你现在可是我们湘南的名人，那湘南日报上报道了你的消息，我家王胖子还给我念了呢。”王胖子妈从案台后转了出来，激动得不行。
“你家王胖子也会认字儿啦？”
“可不是。”王胖子妈先是得意了一会儿，而后又叹了口气，“就是吧，那孩子成绩不好，给我念个报纸都费劲得很，一百字里有九十个不认识。”
叶婉清笑：“那你还听得懂？”
“嘿，女人们在一块儿就聊天儿，聊天聊什么，还不就东家长西家短的。你发达了的消息，我们村儿的女人可念叨了好久呢！你以为我傻，我还真指望我家王胖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啊？指望他，我不如指望猴子会念书来得快。”
“哈哈哈……”叶婉清没忍住，轻笑出声。
跟王胖子妈聊了一会儿，叶婉清了解了一下店子里的运作情况，知道都挺好的，生意也没有下滑，就挺放心了。
王胖子妈虽然泼辣，但也是个实诚人，做人做事都还行。
何况还有卫红和卫军看着，卫军虽然安静却并不好糊弄，而卫红自己就是个不喜欢吃亏的，只有她欺负人的份儿，绝对不会让人欺负到自己头上。
叶婉清暂时没啥好担心的。
寒暄了几句，叶婉清打包了一份卤菜带回家，怕店子里不好做账，她干脆直接给了钱。
……
回到戈家小院儿，已经是晚上六点半。
推开院门，叶婉清看到卫军住着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灯，应该是卫军在看书。而厨房里也传来了一些响动，听着像是卫红在忙着做晚饭。
叶婉清提着卤菜走进厨房，果然看到卫红在灶台前。
“二姐！”见到叶婉清回来，卫红惊喜得跳起来，“你怎么才回来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回来了呢！你看我给你做了你喜欢吃的水煮鱼，你要是不回来，我不知道多失望！”
“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那可不？”卫红挺起胸膛，特骄傲。
叶婉清走到灶台边上一看，红辣辣的汤中飘着一片片白白的鱼肉，青色的藤椒在汤里点缀了一点绿色，豆芽菜和金针菇铺在汤里，香味一阵阵的，看起来也好看。
“不错不错，光看着我就觉得今晚我能多吃两碗饭。”叶婉清表扬。
“嘿嘿……”卫红开心得眼睛放光，麻利地把水煮鱼从锅子里盛出来，小心又小心不把鱼肉给碰散了，怕叶婉清到时候不好夹。
她还一边道：“二姐，你别看卫军不吭声，其实他也盼着你回来呢。”
“真的吗？”叶婉清惊讶。
“真的呀！”卫红凑过来，小小声道，“明天就高考了，他紧张！昨天晚上他突然一声大叫，我还以为他怎么了。结果走到他门外一听，他在说梦话，说什么‘我辜负了姐，我对不起老卫家’，哈哈……”
叶婉清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门口突然想起了卫军略带羞恼的声音：“卫红，你乱说什么，我才没有说梦话！”
他是听到响动猜测叶婉清到了，过来看看，没想到撞上卫红出卖自己。
这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叶婉清忍笑安慰了卫军两句，很快就把不常生气的卫军给安抚好了。
三个人好好吃了一顿饭，聊了一会儿天，洗漱完就上床睡觉。
翌日。
叶婉清一大早起来，亲手在厨房里做了比较清淡的早饭，一人一碗木耳肉丝的米粉。
吃完了她和卫红把卫军送到他考试的三中门口。
“卫军，给你这个。”临着卫军要进学校前，叶婉清从挎包里拿出一个黑丝绒盒子，一打开，取出一块做工精致的梅花牌男士手表。
“这，这太珍贵了！我不能要。”卫军连忙推拒。
“怎么不能要？”叶婉清不由分说地拉住他的手，把手表给他带了上去，“有手表看时间，你也好心里有个数，这是不能少的。我考试的时候你姐夫给了我一块手表，你考试，这块手表二姐来送。”
她拍了拍卫军的肩膀，笑容温柔而明亮：“考试的时候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发挥出你的真本事你就能到湘南大学来找我，加油！”
“……嗯！”卫军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眼眶微红，用力地点了点头。
在叶婉清和卫红的目送中走往考场，他突然觉得心里那些心慌和不安都通通被驱散，他此刻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考上大学，尽快成长起来。
他是卫家的男子汉，他要变得有用！
他要向自己二姐看齐，成为一个支撑起卫家、可以让人依靠的男人！
而叶婉清看着卫军的背影，也很感慨。
之前是戈渊送她进考场，如今轮到她送卫军进考场了。
……
高考一连持续三天，酷暑炎炎。
叶婉清按照自己当时考试的安排，中午在附近的饭店定了位置，让卫军得以好好的休息，不用在大太阳下来回奔波。
三天下来，卫军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说自己发挥也还算可以。
叶婉清觉得他这次应该是稳了。
去年闹了一出那么大的“顶替高考名额”的大事，今年就算有人蠢蠢欲动，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顶风作案，所以也不用担心卫军的名额被顶替。
说白了，其实那种事情也不常见，只是叶婉清运气太差，刚好撞上了而已。
卫军考试结束，还需要在清水县等着填报高考志愿，而卫红也还没有放暑假……叶婉清在省城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没有在清水县多呆，10号一大清早就往省城赶。
还有五天的时间安排招聘会的事情，既然决定要做好，那她也要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章程来。
只希望这一次的招聘会能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