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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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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鑫对大皇子的事不甚关心,随口问道:“这是为何啊?”

    昭宁撇嘴道:“其实父皇早就给大皇子定过正妃,不过当时静怡夫人还是嫔位,他的身份自然也不高,所以那家姑娘的出身不高,并不得大皇子喜欢,本来入府的时候是好好的,可没过两年就没了,更加上大皇子这些年身边的好多侍妾都莫名其妙的失踪或是死了,所以虽然他这些天得父皇看重,但门第高的人家还是不愿意把女儿许过去。”

    华鑫心里一跳,想到那日在温泉庄子见的遍身伤痕的女尸,皱眉道:“那些女子的家里人呢?不管她们的死活吗?”

    昭宁摇头叹气道:“若是看重的嫡女或者受宠的庶女,怎会送来当妾室?那都是些家中没什么地位,也不得宠爱,自然不会为了她们得罪大皇子,所以当然没人理会她们死活了。”

    华鑫心里一涩,也跟着叹了口气,然后道:“你不是说有两桩吗?还有什么事?”

    昭宁语带厌恶道:“还是跟大皇子有关,他手底下有个门客,就是那个叫阮什么的,为了讨好他,将自己的侍妾送到他府上,没想到那妾室脾性刚烈,几天后一被送出来就跳井寻了死,这事闹得不小,让父皇知道了,狠狠地训斥了他一番,连着那个门客也跟着贬了职,当真是报应。”

    华鑫想到芸娘,心里又是无奈又是怒其不争,有些紧张地问道:“那那妾室人呢?还活着吗?”

    昭宁微微皱眉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她一转头看到了更漏,叫道:“哎呀,要糟!跟你扯了这么久,去学苑可别迟了!”她一把扯住华鑫道:“快走快走,省得迟了那老头又跟我好一阵絮叨。”

    华鑫给她拉着一路快步疾走,只来得及吩咐大力收拾好东西,很快便赶到了学苑,终于赶在魏太傅进门的前一刻进了学苑。她有些气喘的放下用竹篮提着的笔墨纸砚,还没来得及摆放,先是在学堂里环视了一圈,发现尼桑不在——应当是去当值了,她稍微有些失望,垂着头转了过去。

    这时,一个身穿纯黑色绣金边对襟大袖的英武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大皇子,华鑫有些发愣,这才想起来大皇字本也在学苑里有个位置,只不过他前些日子去温泉庄子上了,所以才没来。

    大皇子见到华鑫,眼睛微微一亮,随即又沉寂了下来,他上前笑道:“郁陶妹妹好。”华鑫一愣,转头看了看不屑撇嘴的昭宁,迟疑着还礼道:“大皇子好。”

    大皇子眼神一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见到魏太傅已经进来,只能住了嘴,冲着华鑫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魏太傅胡子还是那么长,讲课还是那么无聊,华鑫和昭宁此起彼伏地打起了哈欠,忽然教室冲进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魏太傅面色一怒,正要喝骂,就见那小太监面色焦急,附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

    华鑫坐在前面,隐约听到些‘犬戎,会稽,天子召见’之类的话,却见魏太傅面色一变,低声道:“你去禀告皇上,说是老臣知道了,即刻就去。”然后对着底下一干一头雾水的学生道:“今日朝中有事,都先散了吧,改日空闲再补回来。”说罢连书也不拿,急匆匆地就离去了。

    众人都不明所以,不过既然能早下课,所有人都欢呼了一声,一个接一个兴冲冲跑出了学堂,其中昭宁兴致最高,华鑫的东西还没收拾到一半,她人已经跑得没影了,转眼屋里就空荡荡的,她无奈摇头,又懒得为这点小事叫大力进来,只是自己动手慢慢收拾。

    正低头间,忽然看见一个拴着墨玉麒麟的绦子飘荡在自己的桌子边上,她抬头一看,发现是大皇子站在那里,她奇道:“大皇子有事?”

    大皇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雕了白玉兰的小盒,里面是艳丽的丹霞色胭脂,他神态温柔的塞到郁陶手里,微笑道:“郁陶妹妹,这里是上好的凤仙花汁子蒸出的胭脂,你试试看,可还喜欢?”

    华鑫还未及反应,就见他已经把那盒胭脂搁在自己手里,她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把那胭脂丢到一边,惊道:“大皇子自重!”表兄妹之间,平时见面过节时送个礼物倒还说得过去,可当哪有面送胭脂这等饱含暧昧的小物件的?!

    此时学堂里只有几个太监宫人,见了这一幕,都齐齐垂下头去,却把耳朵竖得老高。

    大皇子此时和她离得极近,几乎能闻见她身上若有似无的淡香,低头看见她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心里不由得一荡,伸出手就想拉她。

    华鑫大惊,咬了咬牙,一巴掌甩过去道:“就算你是皇子,也不能这般没有王法!”

    大皇子猝不及防,脸上硬是挨了她一巴掌,眼底立刻冒出几分戾气,声音抬高了几度道:“你敢…”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柄横在中间的洒金折扇给截断了。

    钟玉悠悠然收回扇子,微笑道:“大皇子好。”

    大皇子在人前多少有些顾忌,硬是压住火气道:“钟仆射何事”

    钟玉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想问问,上次殿下输的那两樽美人像何时能送来?”他装模作样地叹气道:“其实本不该为了这么个物件伤了咱们的和气的,只是我大姐那里催得紧,我也不过是受她所托来问问而已。”

    在学堂里的几个宫人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听这话的意思,大皇子殿下跟钟仆射还打过赌,好似还输了?

    大皇子被掀了老底,心里恨不得一剑砍杀了还在笑嘻嘻的钟玉,但他又不想落下小气的名声,只好咬着牙道:“不日便会送到钟府。”

    钟玉潇洒地一笑,道了声谢,对着华鑫打了个颜色,华鑫会意,跟着他身后离去了。

    大皇子面色阴狠地看着离去的二人,心里暗自发狠,这时,一道男声从他身后传来,慢慢道:“殿下此计可不高明。”

    大皇子转过身,皱眉道:“阮梓木?你还未走?”

    阮梓木淡淡一笑,却并未回答,而是接着道:“若我没猜错,殿下先传出要娶妻的消息,然后再寻机会跟她接触,借机将本是空穴来风的事引到谢家大小姐身上,这样一来,人人都会猜测殿下要娶的女子便是谢家大小姐,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到时候就是她想不嫁你都不行了。”

    大皇子冷笑道:“不错,这便是孤所想,人人皆道孤克妻,又死了那许多侍妾,孤若是直接提亲,谢家必然不肯,只好出此下策了。”

    阮梓木微微一笑道:“殿下却是舍近求远了。不若听我一言?”

    大皇子想到半死不活的芸娘,狐疑道:“你的办法我自然是信的,只是…”

    阮梓木极擅于察言观色,看他面带犹疑,便知他在想些什么,随即道:“大丈夫何患无妻,区区一个女子而已,殿下不必介怀。”

    大皇子展颜道:“正是如此,你有什么主意,你说来听听。”

    阮梓木道:“殿下为何不直接去求静怡夫人?”顿了顿,他继续道:“静怡夫人是您的生身母亲,深得陛下爱重,且又是谢家夫人的亲姐,她来说岂不是要比殿下费尽心机强得多?”

    大皇子一怔,随即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来…

    那边华鑫正跟在钟玉身后,仍是一脸惊魂未定,她迟疑着对钟玉道:“我倒是没想过,大皇子竟然是这等人,这也太…”她想了想道:“丧心病狂。”

    钟玉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道:“你以为他是好人?”

    华鑫撇嘴道:“好人不至于,不过在学苑里就敢敢出这等事,简直是…”她没词了。

    钟玉目光在她清媚的面庞上流连许久,然后才道:“他哪里是丧心病狂,不过是早就算计好了…”顿了顿,他转了个话题,谑笑道:“不过这也不稀奇,男儿本‘色’吗,你若不是谢国公的长女,换个低些的出身,只怕有不少权贵都会愿意…咳咳。”他说的兴起,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连忙住了嘴。

    华鑫听了这话,就如同沉在戏中的人被猛然拉了出来,想到自己的真正身份,面色不由得微微发白。

    钟玉见她脸色难看,追悔莫及,连连道:“你是谢家的大小姐,怎么会跟那等低出身的女子一样呢?”

    华鑫不领情,冷笑道:“照你这么说,出身低门的女子就活该被你们糟践?”

    钟玉慢慢摇头道:“糟践谈不上,不过世情如此,你能改得了吗?”

    华鑫表情一滞,有些说不出话来。

    两人说话间已经出了宫门,走到虹桥上,钟玉声音轻柔,语意带了些缠绵地道:“你若是怕大皇子再来纠缠,那就找个更好的嫁了,让他死心。”

    华鑫并没有接话,眼睛看着立在虹桥一边修长的身影——谢怀源一手里拎着精雕红木的三层食盒,看着两人微微皱眉。

    华鑫没做错事,却没由来的心虚,压低声音对着钟玉道:“今天的事别告诉我哥。”然后换出笑脸来冲他跑了过去。

    钟玉见到未来的还没影的‘大舅子’,心里不由得有些虚,摸了摸鼻子,略带些谄媚地笑道:“怀源啊。”

    ……

    曹氏的悠菲阁里,郁喜正昂着脑袋,神情既是愤懑,又像是不解地道:“娘…为何连你也要阻止我进学苑?”

    曹氏用力拍了一下红木小几,精致的腕镯磕在桌子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冷笑道:“你以为为娘的不知道你那点心思?我直说了吧,大皇子那不是你能肖想的!”

    郁喜脸一红,声音却越发尖利,她带着哭腔道:“娘明明和姨妈关系那么好,却不肯帮我说一句,难道我为着自己以后的前程,这也有错?!”

    曹氏怒道:“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孽障!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肉,我如何不会为着你的以后考虑?!只是那大皇子实非你的良配,他有…”曹氏猛地住了口,语气稍稍和缓道:“你是谢家的小姐,何必苦苦地惦念着一个男人?有娘在,你以后必然会嫁的风光得意,你又何苦这么费尽思量?这般算计来的,必然不是什么好姻缘。”

    郁喜红了双目,咬牙道:“娘当初在会稽怎么那么巧的就被爹爹‘所救’,敢说对爹爹就没有半分算计之心吗?您如今富贵荣华,凭什么我…”

    “啪!”

    郁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氏的一巴掌给硬生生地截断了,她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了曹氏一眼,哭着跑了出去。

    曹氏坐在那里,被气得胸膛连连起伏,重重地拍了几下案几道:“这个孽障!”

    碧姨苦笑着给她顺气,却一点不想帮郁喜劝两句,刚才郁喜那话,着实过了些,哪有这般跟亲娘说话的?她道:“您仔细些,别伤了身子,少爷和小姐都指望您呢。”

    曹氏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火气,慢慢道:“我命你给我大哥那里发的家书,可有了回信?会稽现下到底如何了?”

    碧姨面色难看,慢慢道:“舅老爷的回信今个早上才到,会稽那里怕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