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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左熙在晨光中醒来。
“大师叔。”
“大师叔。”
灵虚宫的弟子请安。左熙是东土云华一脉现今掌门的大弟子，灵虚宫的小弟子们自然叫他大师叔。
左熙点点头。见端茶送水者是两个小道童，不由就想起昨夜在后山碰上的那对姐弟。
为什么他总记着那女子对她弟弟的怜惜跟她眼中的坏笑呢？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一个小女子而已，听云初说还是可怜的无灵根者，能闹出什么花样来呢。
“我常在宫的人呢。”左熙问眼前的小道童。
“回大师叔的话，师兄师叔们都被玲师姑叫走了。”胖胖的小道童回答。说话不算清楚，似乎嘴里偷偷含着糖果。
左熙一愣，一大早，玲儿把人全叫走了？
这个玲儿要搞什么幺蛾子？
怎么又不自觉想起昨晚看见的小女子来，玲儿不会是去找她吧。已经被玲儿整死了一个种菜的老何，再整死一个可不好。也真是奇了怪了，玲儿怎么就专跟这灵虚宫的菜园子过不去呢？
左熙急忙起身、洗漱穿戴。踏出灵虚宫的客房，只看见院中的石板之间已经有了丝丝青草。当年繁盛一时的巍峨殿宇，如今连个专门除草扫叶的弟子都没有。
云初在不远处背着手看旭日东升。霞光照在他身上，犹如御风成仙的光衣。
也不怪玲儿对云初师弟如此倾心，这个云初像是不小心掉落凡间的谪仙。
仅仅是负手看云，也生出一种潇洒自在的意味来。
“云初师弟。”左熙道。
“左熙师兄。”云初闻声侧头，眉眼如画，沉静似水。
“你去过后山菜园了吗？”左熙急急地问。
“菜园？”云初不明白左熙一早起来就要去菜园是何意。
“玲儿一大早就带人去菜园了——罢了，你还是跟我快去。免得又惹出大事来。”左熙拉着云初便走。
不由分说，足尖一点，两人跃身而起。不远处的几个大弟子连忙带着傻乎乎端着茶盘的小道童跟上。
“云初师弟，师兄我话说在前面。玲儿如今大了，却仍是不懂事。师娘对她极其宠爱，性子是越发坏了。今天她带着这么多人去菜园，只怕你们后山那对姐弟是凶多吉少——不管那女子是死是活，还请多担待。惹怒了掌门，对灵虚宫不利。我也不想偏心，却是为了你好。”左熙边飞边说。左熙不得不为玲儿说话，心里却想着菜园里那女子要是死了便可惜了，至于为什么觉得可惜又说不上来。
凶多吉少。
云初闻言，没说话。左熙却加快了身法脚步。
“上回你执意问责，害得玲儿挨了三十板子，掌门师娘至今介怀。如果能包容不如……”左熙的话没说完边被云初淡淡打断，他说：“我包容，何老能活吗？”
左熙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这么固执。”
但愿玲儿不要在大试前又惹出什么祸来。若是她惹了祸，恐怕最吃亏的会是固执的云初。
他们的对话，紧随其后的灵虚宫大弟子们自然也听得分明。灵虚宫的道士们都很有些不满——什么意思，合着常在宫欺负灵虚宫的人就是天经地义不成？
还没到菜园，两人先看见水雾缭绕的花海。随即听见玲儿的声音隐隐约约道：“左边，快挖！挖深一点！”，“不许停！听见没，那边也要挖！挖好了，好吧，埋起来！快快快！”
埋尸？还不止一个坑！
左熙吓了一跳，情不自禁道：“不会吧。两个都死了！”
云初没说话，左熙却能感觉到他身上陡生的寒意。
灵虚宫的众人面面相觑。都是不快。
他们还是很喜欢新来的两姐弟的。
说话间，就看见懦弱胆小的左洋满身泥污地从云雾里飞了过来。急急忙忙地似乎是出来要找什么东西。
“左洋师弟，左洋师弟！站住！”左熙喝道。
“大师兄，您醒了。云初师兄。”左洋这才看见自家大师兄跟灵虚宫执典师兄云初。连忙站在一侧乖乖地行礼。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左熙问，指着水雾深处，手指都有些颤抖。
“答大师兄的话，我们去菜园为玲儿师姐找糕点了。”左洋老老实实地回答。
找糕点？
这算什么理由。
灵虚宫大弟子们面面相觑，神仙师兄的云初眉毛动了动。
“哈？找糕点？去菜园子里找糕点？你会说谎话？”左熙快被气疯了。还不如直接说杀人呢。
左洋却可劲地点头。
“你是说，你们一大帮子人一大早去菜园子里找糕点，还找得浑身是泥？”左熙觉得自己这帮师弟是不是该好好上上说话课了。
“是的。”左洋委屈地点头，“我也觉得地里不可能有糕点。可是玲师姐爱极了那菜园子里的糕点。根本不听我们说，只管叫我们锄草挖土找糕点！谁要是慢一点还得被揍呢。”
左熙不在，玲儿能听得进师弟们的话才是怪事。
“等等，到底怎么回事！”左熙听出情况不对。
眼前不自觉地出现那小女子坏坏笑的模样来。
左洋被大师兄的脸色吓了一跳，连忙低头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菜园子里那个女子就请灵虚宫的两位小师弟送来一份大大的奇怪糕点，说是老天显灵，菜园子里突然出现了‘巧克力饼干’。”
“噗嗤。”有弟子笑了。
左熙嘴角抽搐，糕点，还老天显灵？这世界估计就玲儿会信了。
“玲儿师姐本不在意，我也以为是那女子阿谀奉承乱编的胡话。可是师姐一吃就连说好吃，责令女子再挖。一直等到半夜，菜园子的女子才又遣人送了一份，竟比先前那份少了一半，说是‘凡女不会功法，草深根多，不易挖到。’玲儿师姐便有点不开心了。到今天早上，那女子又送来了，却只有先前四分之一大小。还说自己没用，实在挖不动了。这下就不得了，玲儿师姐立刻把我们全拎了过去，满菜园子找糕点。”左洋道。
左熙闻言看天。却见身旁的云初突然莞尔一笑。
灵虚宫的大弟子们则是各个低头暗笑，心道：姑娘干得好！
“那你来出来作甚？”大师兄左熙问左洋。
“那女子可坏了！要我们锄草不算，还拿了个奇怪的东西叫什么‘橡皮圈’给师姐，她说是一个叫‘现代工艺文明’的隐士留下的法宝。师姐喜欢得不得了，那女子真是掉钱眼里了，说什么都要钱。可我们出来都没带银子。师姐便应予了为她们姐弟向云初师兄求情，许诺无论如何都会让云初师兄带她们去参加五十年一次的大试。”左洋道。
“灵虚宫只有二十弟子的名额，云初师弟你不是说她什么都不会吗？她闹着去干嘛？”左熙奇道。
“这还不算呢，她掰着指头跟玲儿师姐算账，末了师姐就答应了帮她砍三担柴。”左洋说。
“什么！也就是说，你是出来砍柴的？”大师兄嘴角抽搐。
“是。”左洋委委屈屈地说。他是该委屈，身为常在宫的大弟子之一，竟然在为一个种菜女砍柴。
灵虚宫的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心底皆暗暗觉得解气。一群人只恨不得击掌叫好。
“瞎胡闹。”左熙终于道。大步流星地往菜园走。
梨花深处，艾晴柔跟贝贝悠闲地坐在一个树墩上。乐滋滋地看着一群功法高强的常在宫弟子们帮她锄草。
“左边，左边。”艾晴柔轻声道。
玲儿闻言便喝令道：“左边！你们听见没有！”
艾晴柔懒洋洋地道：“挖深点！”
玲儿便对着众修仙弟子道：“挖深一点！挖深一点！”
“玲儿师姑，我实在是太羡慕你了。你看你这么漂亮这么美，运气还这么好。一定可以挖出很多很多的巧克力曲奇的。我打一万两银子的赌，你一定会嫁个如意郎君哟。”艾晴柔笑微微地说着。
漂亮话谁都爱听，玲儿这种尤其。
“说不定你睡上一觉醒来，你就如意郎君就来了。”艾晴柔笑微微地道。
艾晴柔惬意地眯上眼，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阳光晴好，真想睡觉。等她再次睁开眼时，却看见眼前多了一张眉眼如画的脸。
“奥特曼师叔！”贝贝道。
没错，眼前人是云初。
还未说话，两人间却突然插进来一张剑眉星眸双眼带笑的脸来——常在宫的大师兄左熙。白天看清了他的脸才发现这人长得十分俊朗。
“姑娘，戏耍我常在宫，你好大的胆子。”左熙弯下腰压低声音道。
“不敢不敢。小女子向来诚实做人童叟无欺。”艾晴柔脸皮真厚。
左熙失笑，这个种菜女还真是胆大包天。
“走！”左熙不可能继续让他常在宫的人陪艾晴柔瞎胡闹。临走时却对云初道：“不如我向师尊请示，你们多带两人也无妨。”
云初拱手。不言可否。
待常在宫的人走远，云初才反过头，道：“你很会惹事。”话虽如此，他的眉梢眼角却有笑意。
灵虚宫的人则各个都很高兴。“太带劲了！”
“早知道要把菜园扩大一圈的！”
“艾姑娘，有啥能帮忙的就说。”
贝贝乖巧地给云初递上一杯水。
“你去大试干嘛？”云初问。云初接过水。
“赚钱，赎身。”艾晴柔道。
云初一口水喷了出来。
有没搞错，他这里是灵虚宫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