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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深处，菜园子里，艾晴柔正对着镜子发愣。“这是我？”艾晴柔指指镜子。镜子里是她没错，只是气色比往常好了许多，原本微黄黯淡的皮肤现在看上去像是刚剥壳的荔枝，又白又嫩。都说一白遮三丑，原本不明艳的脸，也因为气色变好多了几份俏丽。
“掌掌说过，筑基就像是建房子打基础，会把身体调整到最理想的状态。许多练功的人身体比一般人好，就是这个道理。甚至，还可以人为地改变一些外在特征，只不过要舍得耗费灵力才行。掌爷还说，对于姐姐这种容易嫁不出去的，调调气血最好了。脾气好点，不那么暴躁，说不点能瞎猫碰上死耗子。”贝贝道。同样是筑基，弟弟看上去没有多大变化。
“谁会嫁不出去！谁又是死耗子！”艾晴柔眉毛一动。
“掌爷还说，修复气血时才知道某些人真的很可怜。说要我好好对姐姐。”
一句话，听得艾晴柔愣了几秒钟。心里不知道泛起什么滋味，又不是苦涩又不像是难过。有一分知心的温暖又有一份莫名其妙的尴尬恼意。各种各样的情愫夹杂一起，让艾晴柔无所适从。她将镜子一关，转身嘀咕道：“谁要他可怜了，多管闲事。”
论可悲，仙人掌自己恐怕才是最可怜可悲。
艾晴柔站起身，经过呼呼大睡的仙人掌。百年千年前，他究竟是谁？那噩梦中的血光，为何让人那么悲伤？明明这么嘴贱跋扈自以为是，可有时候却能感到一种不经意地温柔。这个家伙，并不那么讨厌。
“姐，你别跟掌爷过不去！姐，你让着掌爷吧，他还小。”弟弟摆手。掌爷这个几百年几千年的老妖怪哪里小了？贝贝敢打赌，姐姐要是叫醒掌爷，两人这一早上铁定又是吵架。要是吵起来，这两人都是不服输的脾性，没完没了，贝贝的早餐怕是没谱了。
“谁理他。——我才是不是看他，我是看南瓜。”艾晴柔撇嘴道，转过身。想将心里那些奇怪的感觉也丢到身后。她弯下腰看南瓜，一夜之间，南瓜藤已经全部枯萎。
从南瓜的生长速度来看，枯萎的速度也正常。可是枯萎的南瓜藤里却有不正常的东西。
“咦，这究竟是什么？”艾晴柔伸出一根手指头碰碰南瓜藤里隐藏的一个半透明小球。小拳头大小，碰一碰，触感微凉，像玻璃。小球里，似乎是微蓝的水。
这个东西是从昨天摘南瓜的那根藤上长出来的。代替了南瓜。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艾晴柔只听说过丝瓜南瓜的伤口会流出伤流液，
“先摘下来再说。”艾晴柔担心南瓜衰老得太快，会不会让这晶莹剔透的小球也消失不见。
“姐，你还是问问掌爷吧。”弟弟对自家姐姐不太放心。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醒啊。等他醒来，这球要是没了呢？”艾晴柔道。说着，就将球从枯萎的藤蔓上取了下来。
水球的顶端还留着一截枯萎的藤，活像一个香瓜。水球极薄，像是最细腻的薄胎瓷器。艾晴柔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托着。环顾四周，一应用具都很简陋，这么个薄薄的东西放哪似乎都容易咕噜噜滚下，然后粉身碎骨。放泥土上行不行呢？会不会继续枯萎？又或者生根发芽？
“姐，放桶子里吧。”贝贝出主意。
对，桶子。
塑料桶子。
蓝色的六块六装着半桶水，安安静静地蹲在灶台的一侧。水瓢也在里面晃晃悠悠。这个球似乎跟水瓢口径差不多大。
“贝贝真聪明！”艾晴柔夸赞。
贝贝听到姐姐夸奖微微有点得意。只是这个小腹黑，笑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艾家两姐弟把水球放进了水桶的瓢里。水瓢里有小半瓢水，透明小球进去，水微微溢出。
“哈哈，真差不多。卡住了。这下安全了。”贝贝很高兴。
谁知话音刚落，就看见透明小球光芒一闪，整个消失了，水瓢里只剩下一抔微蓝的水。
“球呢？”艾晴柔奇道。不小心摇动了桶子，水瓢里的水混进了水桶里的水中。一点微蓝，稀释无痕。如果不是水瓢里那一小截南瓜藤蔓，艾家两姐弟一定会觉得自己是产生了幻觉。
“好像融化了。”贝贝答。
贝贝说得没错，透明小球似乎融化了。而且一点痕迹都没有。
艾家两姐弟相对发愣。
“这水……倒了吧。”艾家姐姐道。
“我赞成。”弟弟举手。
神仙世界太危险，凡人还是小心点好。
“我来倒水。”贝贝帮艾晴柔干活。
“贝贝真乖，姐姐我去做早饭。”艾晴柔道。生火，搬柴，烧水。林子里雾气大，昨天的南瓜还剩下半个。切下一小片剩余的南瓜，切成丁。煮开水，将南瓜还有杂粮碎抓了两把放进水里。
南瓜切得不多，香味不像昨天那般刺鼻，跟米糊混在一块有一种独特的香甜味道。
又是糊糊，好在里面有点南瓜丁，口味有点变化。弟弟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么吃不是办法，蛋白质的摄入不够。要不今天就去钓鱼？
钓鱼这种事艾晴柔还真不会，因为钓鱼要有闲，在上个世界时，艾晴柔不可能这么多闲工夫。是不是只要挖出蚯蚓，弄个钩子、鱼线、钓竿就差不多了？又或者直接弄个网子捞鱼更快？
“姐姐！快来看！”贝贝欢喜的尖叫声。
艾晴柔好奇地走了过去。只见弟弟正拿着水瓢手舞足蹈。
弟弟身前的菜地上，绿茸茸地冒出了一片小芽——菜发芽了！不对，煮饭前，这片地还是光秃秃的，难道是因为有雾，没看见？
艾晴柔惊喜地蹲下身，跟弟弟一起看这些冒出的绿色小精灵。这不只是菜芽，更是小小浅浅的希望。娘亲不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吗。多了一片种子，头顶的乌云便散去一些。
“这些应该是萝卜。”艾晴柔种过萝卜。
“没记错的话，这是前天自己胡乱种了萝卜种子的地方。艾晴柔不是种菜的行家，她甚至都没想过这些种子会如此顺利发芽，甚至还长得这么快。
好快的生长速度。
这些大芽芽的呢？”贝贝问。一边问，一边蹲着，把水瓢里剩余的几滴水滴在嫩芽上。嫩芽伸展着手，迎接一滴晶莹。
“种子被我种得乱七八糟的，可能是丝瓜黄瓜一类的。不管什么种子，都是好事。”艾晴柔道。“咦！这种子在长！在长！”艾晴柔发现这些种子在用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地伸展。
没道理啊，自己加持过灵力的不是只有那个南瓜种子吗？南瓜长得快是正常的，可为何这里会冒出一大片？
“水一泼，就发芽了！”弟弟摇了摇手中的水瓢。估计这小子本来只是想泼水玩。艾晴柔的脑袋中闪过一道灵光——莫非，从南瓜藤里流出的汁液也可以促进植物的生长？
如果是这样的话，似乎能说得通。
要是能加快生长的话，这些水，绝对是宝贝。“还有水吗？”艾晴柔问。
弟弟看了看桶子底，只剩下一小点。
“咱们先装起来。”艾晴柔道。立刻起身，拿了个杯子来。可是她过来时，桶子里的水已经一干二净。“水呢？”艾晴柔不解。
弟弟摇头。
“莫非，这种水，还会挥发？”艾晴柔有一丝遗憾。
看来下次种南瓜时还真的得多留个心眼。
仙人掌说得似乎没错，好像自己是挺适合种菜的。种起菜来时时有惊喜。
艾晴柔乐滋滋地碰碰小菜芽。心里想：种菜就种菜，其实当个种菜农妇也没什么不好的。多种点菜，以后再养点鸡鸭，自给自足，跟弟弟、跟灵虚宫的人一起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就已经足够幸福。
萌生的小嫩芽，给艾晴柔平添了两份笑意。
却不知，在她的身后，仙人掌微微地舒展了几下手臂，刚刚醒来的他似乎想说什么却住了口。只看着艾晴柔在熹微晨光中对着嫩芽微笑。
令人安心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