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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抢老婆（下）
（无论你是谁）
蒋无量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他的他到达隐仙镇已经将近一月了，期间试过的真药假药不知道有多少，可是却一直在第六重的后期怎么都迈不过去。
可是今天下午，徒儿无意间孝敬的一颗菜丸子却助他跨过第六重巅峰直接进入第七重。那菜丸子里明明什么药味都没有，却蕴涵着一股力量。尽管少，却纯净到匪夷所思。以至于蒋无量几乎没有任何痛苦，那股灵力就进入他的丹田，稍加运转，就冲破了最后的瓶颈。这一丝灵力，因为纯净，竟然比得上他之前一月收集到的所有。
简直是……不可思议。
自他修真开始，他就被师尊教导过不可以忽视任何一个人、不能轻视任何一件事，可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他千辛万苦苦寻不来的神圣灵药居然会在一颗油炸菜丸子里。
现在，他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徒儿为他买来其它的药丸子。如果他拥有了更多的菜丸子，是不是他也有可能快速进入第八重？他还年轻，他甚至还有机会获得百年阳寿？
他本该亲自去买的，但是他所习得的功法不如云华，他必须打坐巩固。他在焦急地等着心腹弟子的归来，他深深地相信，在油炸菜丸子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高人。尽管这情景，怎么想，怎么诡异。
“师尊！”
终于，听到了弟子的声音。蒋无量几乎是一跃而起。
“怎么样？”蒋无量急急地询问。
“买到了，但是他只卖我们一颗。而且除了我们，已经有许多别的门派都发现这个秘密。我们去得早，轮到了一颗。那些去得晚的，现在只能排明天的队了。师尊您不知道，那队伍一会儿功夫就排得老长了，从街头直接拍到街尾。好多店铺重新开张，并在廊下摆了凳子，还有赶着卖伞卖夜宵的。我们啊，可是走了运了。”弟子挺得意。
“排队？”这个世界难道不是谁有钱谁有势说了算吗？如果连东土云华的子弟都要排队，那么，那家店一定很可怕。
“是的排队。店家就一个大人一个小孩在外，但是弟子亲眼见到他一个回合就阉狼门的所有师伯。”弟子说。
一个回合。绝对是第七重第八重的高手。
蒋无量吸了一口气。要知道，在民间，像他这种第六重的强者就已经开山立派了。对方竟然能让一个第七重以上的人看门，莫非，来者是常在宫的大师？
常在宫的大师爱好是炸蔬菜丸子？
蒋无量觉得自己实在无法理解高人的所作所为。但是他很聪明，他知道现在最要紧的不是研究大师为何要炸丸子，而是赶紧多弄到几个丸子。
“等等，你刚才说‘明天的队’？”蒋无量问弟子。
“是啊，那店说了，每天限量一百份，今天卖十两，明天卖一百，后天看心情。如果愿意带礼物参加店掌柜的婚礼加卖一份。”
“礼物？什么礼物——多少钱的礼物？买！”这丸子里的灵力虽然不多，贵在无比精纯，比那些冤枉药强太多了。蒋无量有种感觉，这个店铺，神秘强大，花再多钱投资都是值得的。
“礼物就是……提供宝源楼少东家坏事一份，在店门口说出来。”蒋无量的弟子说。
这是什么恶趣味？
一个爱炸菜肉丸子爱听故事的高人？
果然，自己离高人的世界差太远。
“听说……是因为宝源楼少东家想抢掌柜老婆，可是，弟子不明白，那掌柜不是要结婚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大弟子觉得自己的思维已经不太够用了。
“因为这份礼物很容易拿出手，所以大部分人都会想办法加一份的。比如白玉教，他们本来就擅长骂人，已经未雨绸缪，边排队边骂了半个时辰了。据说是一个才子写的剧本，名叫《宝源楼的男人与我不得不说的二三事》。故事那叫一个跌宕起伏、催人泪下啊。”弟子道。
“如此说来，”蒋无量心里打起了小九九，“这份礼物众人恐怕都会送，没得送胡编乱造也得送。——那岂不是明天只有五十份？那你们现在还回来干什么？排队去啊！”
蒋无量带人冲进雨里。
这才知道，因为这奇药的出现，今夜的隐仙镇已是不眠之城。
乐居然所在的地方早已经水泄不通。商铺重新开张，欢天喜地地忙着出售店内座位。这些座位大多被有权有势消息又快的人买光。还有出售茶水、姜汤的，生意竟然比白天还好。唯一安静的就是百味斋——谁都不愿这时候去惹乐掌柜不开心。
“如果我是柳如花，现在一定恨不得把这几个笨伙计吊起来打。”一个掌柜说，他本来是卖成衣的，今晚临时改卖姜茶，赚了一大笔。看着那百味斋，心里还真是百味交集。
百味斋的伙计们也是傻了眼：今儿个是怎么了？十两银子一个的菜丸子，上哪花十两银子不能吃上一车去，这帮人竟然冒雨排队！
而乐居然则是大门紧闭。
只有一溜儿河工模样的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从门里出来转一转，或是吆喝排队，或是收“结婚喜礼”，或是送给排队人的一颗丸子。这就是算是充当了伙计。所有人对这些河工都是笑脸相迎，甚至想着塞银子。这些河工活这么大，还是头次这么有头有脸。
“这工，值了！”一个人感叹。
“好想带我闺女来。看看她爹我多威风。”另一个河工说。
而这结婚的喜礼，众人也很舍得花心思。艾晴柔在窗户里看到，一个书生模样满脸麻子的家伙站在一个临时租来的桌子上血泪控诉宝源楼的少东家是如何爱上他的倾世容貌，又如何因爱生恨毁了他的容颜。
说到动人处，不少多愁善感的小姑娘竟然感同身受一起痛哭。
除了说故事的，更有那不善说故事却擅长行动的人物在送礼。
“这是花灯，总共一千个。婚庆时用最好不过。”
“这是红绸，婚庆时用最好不过。”
“这是……”
送来送去，送到后来，花招也就更多。
“这是狗——宝源楼的，新鲜。”
这帮人把宝源楼少东家的看家大黄牵来了。
“这是马车——宝源楼的。”
一帮人把宝源楼雇佣的马车车队全数搬来了。
这不是最绝的。
“这是瓦——宝源楼的。”一个门派的大弟子说。语调真诚而实在。
这帮实在人，大雨天把人家宝源楼的屋顶拆了……
“这是裤头——宝源楼少东家洗澡时拿的。现在他都没裤头。”
多实在的一群人。
“我去，比电视剧好看多了。掌爷，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怪不得早早地叫我们烧茶等着看戏呢。你上辈子一定是个能把人欺负死的恶霸！”艾晴柔带着一堆娃娃看戏。
掌爷在脑海里怒道：“喂，呆子，有这么夸人的吗！”
艾晴柔跟几个小鬼议论了一番。不出意外的话，那宝源楼的少东家被这么折腾一顿下来，应该早已经处在抓狂的边缘。想想也是，洗个澡出来，屋顶没了，尼玛内裤也没了，他不抓狂才是怪事。
只是不知道那宝源楼少主想明白发生何事了没有。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跟谁抢，都不要跟‘神经病’抢媳妇。”贝贝对周围的小兄弟姐妹说。
贝贝指指窗台——窗台上，一颗不太正常的仙人掌笑得很逍遥。明明是一棵仙人掌，竟然笑出了莫名的风华，就好似如今窗台上坐的不是仙人掌，而是一个羽扇纶巾比月光更明媚的公子爷。
掌爷帮忙抢媳妇的第二天：
有人灵机一动，在路口摆了个摊炸菜丸子。这人以为聪明。结果一个菜丸没炸好就被痛扁了一顿。揍他的人是满脸悲壮的宝源楼手下——一夜功夫，宝源楼连手下们的裤衩都被抢走了。所有宝源楼人都是一夜未睡，誓死守护少东家以及自己的清白。这小子居然还敢在宝源楼不远处摆丸子摊，简直就是活腻了！
百味斋里，柳如花笑得出了眼泪。
“他，倒是真费了不少心呢。”是为了帮那小姑娘出气吧。
笑着笑着，柳如花泪如雨下。
她救了他，她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她又何尝不是。他只是个走错路的凡人，只要他回头，仍然可以活得很好。而她却是妖，注定颠沛流离，这，从她一出生就没得选。
笑啊笑，文墨却进来告诉她：“小姐，杂粮店的小杨子说他看见对面有两个孩子似乎有尾巴。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那卖菜姑娘问过谁家有刚出生就掉了的孩子。”文墨道。
柳如花的泪在一刹那间凝固在嘴角。
又是一个妖孽。似乎功力还挺深，竟然能炼出药来。
是走？是留？
还关系他，她可以放手不管吗？可她，为什么不去管。
掌爷帮忙抢媳妇的第三天：
隐仙镇几乎被突然出现的丸药掀了个底朝天。
雨，已经停了，不单修行者们走了出来，普通人也喜欢往乐居然所在地赶——没事听听宝源楼二三事也挺好的。
算起来，到目前为止，宝源楼的少东家基本已经无恶不做不可救药。他上抢珍宝，下抢叮叮糖，两岁当强盗四岁手撕良民，五岁能勾引美人，七岁抢人老妈，如果一句话概括就是——坏得忙不过来。
可是除了今天的这一百丸药，全镇还在等着一个重头戏，婚宴。
谁都想看看这突然“艳压”柳如花让乐掌柜移情别念的神奇姑娘。
黄昏时，高台已经搭好，有这些修真子弟帮忙，这台子搭起来快得跟积木似的。红绸裹住路的两边，来往的人脸上都带上了喜意。吉时将到。
乐掌柜穿着一身红衣在木桌前整理衣裳。铜镜里的他并不十分帅气却很是开心。看着看着，身后忽然多出一个女人的影子。
“你来了！”乐掌柜欢喜地回头——是一脸冰霜的柳如花。
柳如花苦涩地一笑：他这样的笑容，怕是认错了人吧。
“喂，不想死的话，你快走吧。”柳如花对乐掌柜没声好气地说，“马车在后门。”
“我为何要走？”乐掌柜乐滋滋地来拉柳如花的手，“我们去成亲去！”
说的话疯癫没个正形，眼睛却一片盈盈真挚。这真挚让柳如花竟然心里一酸。“到底是迷了魂去吗？”一咬牙，柳如花甩开他的手。随即又轻轻叹口气。
“成亲去。”乐掌柜说，再次抓住她的手。
柳如花又羞又恼，想再次甩开他的手。“猪啊你，快走啊，你那媳妇是个妖怪啊！”柳如花怒。
“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乐掌柜却是笑着说，“又有什么关系呢？是妖不错，可是我喜欢。”
柳如花心底一颤。他竟然不怕娶个妖？
“你……”一时之间，柳如花不知说什么好。
“是谁在那？”艾晴柔从一扇角门后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艾晴柔的出现，让柳如花顿时陷入一种莫名的惊恐。她惊恐是因为她压根不知道这个妖孽有多强。
一狠心一咬牙，柳如花显出妖脸来——原来是只白脸玉猫。艾晴柔心里微微吓了一跳，却听见掌爷一声轻笑，道：“呆子。……竟然会怕。”言毕，一丝温暖在心田涌起，驱散了艾晴柔的恐惧。这种感觉，就像是迷失在不见光的深山老林里，身边人却伸过一只温暖的手。只是，这个人，艾晴柔看不见他。
“喂，你快走啊！这里交给我来应付！”猫妖柳如花朝乐掌柜吼。
这样的一张脸，他总会吓跑了吧。
“不走。成亲。”乐掌柜微微一愣后，又笑。柳如花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却感觉到乐掌柜从身后轻轻地再次拉住她的手。这么失礼的一个动作，或许是因为太紧张，她竟然忘了推开。
“我喜欢你，从遇见你开始。那天你在哭，我问你哭什么，你说你无处可去。我说我也是，然后你就救了我。”乐掌柜再次抓住了她的柔荑。“你说过，如果有一天有人能养活你能给你一个可去之处，你宁愿做只什么都不过问的懒猫。现在，我是不是做到了？如花，嫁我。”
“不，我不，我不能……”柳如花下意识摇头。
“为什么不能呢？是谁担心气得牙痒，是谁担心得三天三夜灯不曾灭？又是谁，肯抱着必死的心来救人呢？”艾晴柔说。
“既然有心，为何不能在一起。”艾晴柔又说。
柳如花愣住。
猛地回头看那个种菜姑娘。种菜姑娘笑得无邪。
艾晴柔微微一笑，推开房门，朝门口大喊一声：“吉时到，新娘新郎行礼”
原来，这竟是他跟她的婚礼。
是啊，既然有心，那就是有了可去的地方，就算只有几十年，终究是有了一个依靠。乐掌柜伸手拭去柳如花的泪，拉着她走出门。
踏出一步，红绸间迸射出万道烟花。
“无论你是谁。”乐掌柜说，“我陪你一生一世。”
柳如花一怔，终于，与乐掌柜在烟花中携手。
躲在门后的艾晴柔与掌爷笑靥如花。
婚礼很简单却轰动，唯一出现的一个更轰动的意外状况是宝源楼的少东家来了。
没穿裤衩又杀气腾腾的少东家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你你你是来抢老婆吗！”乐掌柜问。
“不，我是来送新娘的。”少东家阴森森地说。
“咦？”
“鄙人不幸——是你大舅子。”少东家吼。
一时间，明眼人都看见乐掌柜的嘴角在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