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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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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散了,常易跟随许泽进屋,看他睡下才出去往自己院中去。

    明亮月光照着廊下,却见许诺正站在院中花亭处,看着夜色中看不甚清楚的几株花草,神色甚为严肃。

    常易不好避开,行礼道:“大伯,怎么还不睡?”

    许诺瞥了他一眼,笑容间藏了几分忧心忡忡:“有心事自然睡不着,你快去休息吧,怎么说也赶了好几天路呢。”

    常易不便多问,点头道:“这就去了,大伯也早些安歇。”

    “嗯。”许诺点了点头,眼见常易从月亮门处转弯,微一思索,却突然出声将他叫住:“等等,常易,来。”

    常易转头看了看他,走过来问道:“大伯有事?”

    “嗯。”许诺转身在花亭的栏杆处坐下来,无意识的曲起手指轻敲栏杆,道:“常易,你今天是这几年来第一次见秦沭吗?”

    “算是吧,四年前见过,只不过那时还只是个七岁的小不点。”

    常易闹不清他为何这样问,站在边上看着许诺。

    许诺思绪似乎已经外放,两条眉皱成了一片疙瘩,沉吟了一阵,抬头看向常易,追问道:“那你今日再见秦沭,可有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对劲的地方?”常易细细想了想,道:“性子变了许多,不似当年安静,若非容貌未变,我都要疑心是不是换了个人了。”

    许诺没说话,只是敲击栏杆的手指顿了顿,常易感觉出了,疑惑道:“大伯是在担心什么吗?”

    许诺并不答话,许久才幽幽叹了口气,似是自语一般的道:“也说不上是在担心什么,只是总觉得百容明日去怀安寺见祟王秦毅这事有些不妥。”

    话题只要一扯上许泽,常易心中便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紧张,忙问道:“大伯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百容去怀安寺见祟王的目的是为了不让皇上对秦沭下手,没错吧?”

    常易点了点头。

    许诺:“可是,秦沭又是怎么想的呢?他是不是乐意见百容这样做?现如今我们只听了秦沭的一面之词,便认定了皇上会对秦沭下手,秦沭跟百容生活了四年,他们之间有感情是正常的事情,秦沭这么想也无可厚非,只是我身为一个局外人,却想不透这个理由,有些担心百容会不会关心则乱。”

    常易道:“大约是因为四年前先皇曾对容王下过手,而皇上未曾阻拦过,这件事情让先生感触颇深,难免在判断上失了偏跛?大伯是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你想想。”许诺翻身从栏杆上下来站靠在柱子边上,皱眉道:“容王殿下这么小小年纪,便能让皇上那难以启齿的宫廷秘辛泄露出来,过程当真是他说的那般简单?更何况我许家多年前也算是官宦人家,宫中规制还是清楚的,太医院规矩严明,怎么会有忘了收卷宗这种事情发生?而且这忘记收的,还是皇上的卷宗?你不觉得这有点太难为太医了吗?圣体恙情卷宗泄露,这可是杀头的大罪,谁敢这样粗心?况且俗话说三岁看到老,皇上小时候我是见过的,并非是那不肯追究缘由只看表面断言的人,这种事情,他当真不会查这事是谁出的手?那小殿下又是怎么撇过去的?这些问题细细一想可都不简单啊。”

    “那大伯的意思……?”

    许诺摸着下巴看着庭院中被风吹过的花草,道:“我只是觉得蹊跷的厉害,或许……这事情并不是容王所言那般……。”

    “可是若不是容王所言,那这秘密又是怎么泄露出来的呢?”常易追问:“这事情连朝堂都吵过了,太子一事已经被提上了案程,总不能是空穴来风吧。”

    许诺看着常易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皇上子嗣无望,这是多大的事情,这一朝被捅出来完全可以直接动摇了皇家根基,如今新皇登基不过四年,朝中局势还未大定,这么下去免不得要大闹一场,更何况此事一旦闹开,皇上的选择便只剩下两种,要么退位让贤,要么立皇太弟,可现如今还能被立为皇太弟的王爷又剩下了几个?并非是我小人之心以人度之,只是这种事情太过明显了啊。”

    常易回想了一下那密信上的说法,过继太子一事被秦沭轻而易举的一笔带过,显然不想多谈,如果说秦沭是故意的呢?

    常易越想越心惊,唏嘘道:“不过说起这事来,当年容王被过继于先生名下,这样看来可还有被立为皇太弟的可能?”

    许诺一听他说,顿时化作一声冷笑:“你既然提起这事了,我也就直说了,此事本就奇怪,当年容王就是再不受先帝待见,好歹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皇子,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过继给百容一个不沾亲不带故的书生,呵。”

    许诺轻轻摇了摇头:“这事儿……当真是先帝的意思?我看未必啊……。”

    “可是当年先帝确实太过不待见容王,赐棺木一事是我亲眼所见,如果说是容王故意,也不太可信,容王当时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偏差太大了点。”

    常易这话说的怀疑占了三分,毕竟许诺说的并非无道理,真要细细想来,处处都让人不安,一想到许泽明日要去怀安寺,常易心里也跟着打起鼓来,他反手握了衣袖转身道:“不行,我去与先生说说,怀安寺还是不去的好,免得徒生事端。”

    说罢转身就走。

    “哎哎,别”许诺手快的一把拽住他衣袖将他拽住,常易脚下步子快,许诺差点没拽住,摇头道:“这些都是我们的猜测,先别跟百容说,凡事总要讲个证据,万一是我两想多了想差了呢?何况百容知道的越多,想的就越多,万一在秦沭那儿漏了什么馅儿,我可不敢将秦沭当成个孩子啊。”

    常易想了想,许诺的担忧并无道理,秦家的人自小就心思深沉,想想秦定州十三岁登基,也不是什么善茬儿,秦沭都十一岁了呢,只能无奈道:“若是这怀安寺非去不可,我便跟着一起吧。”

    “也好。”许诺将双手揣进袖中,叹气道:“劳烦你跟紧点儿,其他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对了,近日将百容看紧些,别让他莫名其妙涉了险,那就麻烦了。”

    “嗯。”常易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大早,许泽下朝回来就换了衣服,常易站旁边看他收拾齐整,转头对郑祥道:“准备驴车了吗?”

    郑祥一低头忙道:“我爹让准备了滑轿,说山路马车和驴车都上不去,二少爷看看要不要换?”

    许泽摆弄着腰带和腰间配饰,头也不抬道:“换驴车,马车太醒目了些,至于滑轿就算了,山路我们自己上。”

    “这……。”郑祥一脸不赞同的迟疑了一阵,心里难免担心许泽能不能爬上山的问题,正想劝说两句,常易看出他的表情先笑了:“没事,不用滑轿,我跟着先生呢,真上不去不还有我呢嘛。”

    许泽幽幽的瞥了他一眼,哼笑了一声,低声念叨:“我这些年又不是白养身体的,怎么还这么看不起我。”

    常易抿着唇偷笑没说话,郑祥小跑过去准备车架。

    许泽收拾齐整了,拿了梳子就准备出门叫人过来,这么多年他还是不习惯让人贴身伺候,能做的事都尽量自己做了,唯独梳头是个大问题,短发了二十多年,不管是习惯上还是手法上,他这半路出家的野路子都比不过人家正儿八经的本地人。

    常易眼角带笑,一把握了他手腕:“先生也别麻烦着叫人了,我不在这站着呢嘛。”

    边说边拿了他手上梳子,按着肩给许泽按在凳子上。

    许泽愣了愣,奈何那手快的已经解了他的发带,许泽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脖子梗成了一根木桩子,动也不敢动,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常易,你该不会真的把我当你爹的孝敬呢吧?”

    常易手上顿了顿,笑容微敛,语气倒是一片轻描淡写:“先生总这么装傻可不好。”

    许泽偷偷咽了口口水,再接不上话,生怕多说多错,之前都是常易在他面前短一头,怎么今天就莫名的掉了个个儿了?

    许泽没来由的想,越想身子崩的越紧,像一条被拉紧的弓弦一样好似微微的戳一指头,就能泄气出去。

    常易手上轻重掌握的极好,给他将长发梳顺,手指灵活的绾好发髻,再给他戴上发冠,手指猛的触到肩膀,感觉手下皮肉都紧绷到了微微颤抖的程度,稍愣了愣,随即笑道:“先生这么紧张做什么,不累吗?”

    他仔细的看了看,见梳的整齐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看了看手上的梳子,考虑着要不要放下。

    许泽被他突然一碰,心里打了个突,神游天外的心思一下子就神魂归位,闭眼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又想跟他说教的心思,道:“行了别贫了,走吧,再晚就该在山上过夜了。”

    常易笑眯眯的看着他快步出了门,顺手将手中的梳子揣进怀里,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