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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大结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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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岭河,水流湍急,慕云华听着水花拍击石岸的声音,怔怔出了神。 。しw0。

    良久过后,他的身后响起了一串马蹄声,愈来愈近。他并未回身,只听见来人下马的声音。

    “慕云华。”那人走上前,与他并肩伫立在高高堆起的石岸上。

    “谢谢你肯来。”慕云华侧眉望向身边深眉紧锁的白決。

    白決眯着长目,望向河水,淡淡道,“这种时候,你该叫来的人不是我。”

    慕云华清楚他所指白苏,可是慕安下了禁令,他不能留在京城,亦不能再见白苏。他是该感谢这个宽容的皇帝的,毕竟慕安没有屠杀戊庸慕家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转而代之,他下令改戊庸慕姓为木,褫夺家族宗谱,令其全族永居戊庸。

    慕云华没有多做解释,深邃的目光飘向远方,“白決,苏儿已不再是白家人,不是你的妹妹。往后,你要好好待她。”

    白決苦笑出来,“你可知道?她为了你,拒不姓慕。她对圣上说,她留恋白家,想永远做一个白家人。可她对我说,如果她姓了慕,与你同姓,会成为你们走向一起的阻碍。她最在乎的人,终究还是你。”说到这里,白決只觉胸口一阵绞痛,他深吸了一口气,“慕云华,早在顶南村第一次与你照面之前,我就知道你了。白苏睡里梦里都喊着你的名字,自那时起,我就知道我输了。”

    “即便如此,”慕云华抬眉与白決对视,“即便她此刻在乎的人是我,我也不能给她想要的生活了。反而,是你,你可以给她最想要的。她迟早会因圣上的关系认祖归宗,到时候,只有你,你娶她,才能让她真正成为白家人。我了解白苏,是白璟老爷一手将她培养成如今的优秀,这份恩情太厚重了,她只有做一个白家人为白家效力,才能报得万分。”

    “娶她——”白決失神着喃喃出来。这的确是他的愿望,是他最大的愿望。可是他更想要的还是她的心。即便现在白苏与慕云华是云泥之别,慕云华还拥有着白苏的整颗心,他嫉妒,深深嫉妒。

    “白決,请陪她一道留在太医院,帮助她成为最优秀的医者。大慕国的史册上,她值得占据一席之位。这才是她该走的路,该有的生活。”慕云华深深藏起心底的落寞,毕竟曾经,他说过要陪她走下去,不管从医之路如何艰难。

    终究还是食言了。

    一而再,再而三。

    慕云华转身跳下石岸,朝着拴马的树桩走去,平安正在等着他。

    “白兄,后会有期。”慕云华跳上马,拽紧了马辔头。

    白決还立在石岸上,他拱起双手回应,“后会有期。”

    错落的马蹄声响起,溅起了圈圈泥土。慕云华望着迂回蜿蜒的前路,回想起曾经在慕家,张娥姨妈拿着白苏的八字前来说亲。那时候,他还并不知道那是白苏,就将八字退了回去。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当时一定果断答应。

    可是人世间能有多少个如果呢?

    ——“是你。”她醉眼朦胧。

    ——“不胜酒力还要饮酒,醉了的滋味可好受?”

    ——她晃了晃脑袋,笑了,“我没醉,我还清楚着,我知道是你在我身边。”

    ——她又补了一句:“我知道那天晚上,下着大雨,是你,是你在我身边。”

    ……

    从别后。

    忆相逢。

    一个月后。

    “知道么!今儿可是大日子。”

    “是啊,太医院第一次有了女医官,新上任的副提点大人也在今天到任。”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白決?如今太医院又是他们白家的了。”

    “不像。我看更像是白苏。毕竟人家是公主,有陛下的无上恩宠。”

    “你们都胡说。我看是沈济生大人,毕竟沈白两家交好,他又医德医术兼备,是太医院的长者了。”

    “你说的有道理。”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所有的御医医官都聚集在了一起,提举司里面乱作一团。

    “白決!白決来了。”一个人指着刚刚现身的白決,声音激动。

    “吵什么!他来的跟咱们一样早,一看就不是副提点。”另一个声音响起,被白決听见。

    白決走了上来,向他们打了招呼,自然坐下。

    他来的早,是在等白苏出现。这是皇帝第一次下令允许白苏以女人身份入外教习。对太医院来说,这是自古及今从未有过的破例。

    “白決,你知不知道新上任的副提点是谁?”身旁一个医士好奇地问向白決。

    白決也捉摸了一会儿,摇摇头,“这次的任命似乎很神秘,是皇帝私下指派的人选。我也不知。”

    “你说会不会是公主白苏?”

    “白苏?”白決愣住,他还从未往这方面想过。这样看来,还真有可能是白苏。不过,不管白苏是否是副提点,这一天的光彩都注定只属于她了。大慕国的第一位女医官,她实至名归。

    半柱香过后,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她来了!”

    伴着这一声,白決望去,只见白苏身着长裙,乌发似檀,简单的发髻上一枚白玉簪若隐若现。那样的清丽脱俗,白決不禁看得出神了。

    直到白苏坐在了他的身边,开始自然地揶揄他,“原来你不是新任副提点啊?”

    白決打量着她,心中还是不免担忧。这一个月里,因为慕云华离去,白苏沉郁了一整个月,他几乎没有见她笑过。

    “苏儿,昨日我父亲回府了,他想后日举办家宴,到时候你也要来。”

    “白府的家宴,我当然要去。”白苏笑了,目光投落在人群前方,这时候以沈济生为首的八位院使已经从提举司内堂走了出来。

    “大家安静。”沈济生先做了一个手势,众人便安静下来,都满心期待着新到任的副提点。

    议论声又纷纷响起,“看来不是沈大人,八位院使依旧四角齐全。”

    “那太医院里还能有谁啊?”

    谁是副提点的谜团越来越大,白苏和白決也跟着大伙儿的情绪好奇起来。

    按顺序来看,下一个该出现的人,就应是新任副提点了。

    不出片刻,一位身姿硬朗,须发微白,身着黑色长袍的长者,从提举司内堂缓缓走了出来。

    “爹——”白苏喃喃出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下人群炸开了。

    “这是谁啊?从没见过啊!”

    “是啊,太医院里没有这号人。可能是提点大人从宫外举荐上来的吧。”

    白璟挨着沈济生站定,温和地看着太医院众人。

    “爹——”白苏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汹涌夺眶而出。

    白決也震惊了,他转而一想,突然明白,原来他的父亲白瑄外出一个月余,是带着皇命去戊庸寻回大伯父一家了。

    一年未见了,白苏明显感觉到白璟的苍老。她心疼万分,再不顾什么礼数的制约,也不顾周遭人的目光,她拨开人群冲上前去,扑在了白璟的怀里。

    “苏儿,我的好女儿!”白璟哽咽了,他抚着白苏的长发,强忍着热泪。

    白苏跪了下来,“爹,都是女儿不孝,没能护住姐姐。爹,你骂我打我。”白苏哭得更加厉害,她的泪含了对太多人的歉疚和思念。对白芷,对慕云华,对母亲,对青之……

    白璟连忙将白苏扶起,爱怜地凝视着她,“傻孩子,爹怎么会怪你,怎么能怪你。你和芷儿,都是我的好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你们去了哪里,走了多远,会不会回来,爹都爱着你们。”想到自己还未再见一面便香消玉殒的长女,白璟掉下泪来。

    “爹,”白苏失态大哭,“女儿好想你……”

    远处,提举司门外,慕安远远地看见了这一幕。

    孙福连见公主殿下对着白璟跪下了,有些担忧,便问道,“陛下,是否要老奴通传一声?”

    慕安举起手,示意他噤声,“这一天属于苏儿,属于他们父女。朕不想做无情的人,打断他们。”

    因为慕云华的事情,慕安没有答应白苏,白苏执拗着一个月没有再笑对过他。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态度冰冷,慕安心中也不舒服。

    “希望白璟的出现,能让苏儿暂时忘了慕云华的事情。”

    “陛下,您为什么不将您的打算告诉公主殿下呢?这样,公主殿下就不会再误会陛下了。”

    慕安摇摇头,“天下父母同心,一切安排,都是为了子女计。朕要感谢苏儿,给了朕做平凡父亲的机会。朕错过了苏儿十八年的成长,朕不能再错过她的终身大事。到时候,她自会原谅朕。”他这一生,最有的就是耐心,他看中的女婿,也必须要有同样的耐心。况且,让慕云华成为皇室外戚,才是处理戊庸慕家的最好办法。

    父女重逢过后,太医院一切恢复正常。

    白璟又开始了他习以为常的教育。白苏远远望着父亲,仿佛回到了儿时。

    那时候,白家药堂的桃树下,白敛白芷白苏并肩而坐。倦倦的午后,不喜医术的白敛开始打了瞌睡。白璟走上前,不由分说地揪住了白敛的耳朵,拿戒尺抽打他的小手。白芷和白苏在一旁被吓到,都哆哆嗦嗦地捧起医书,装作认真大声念着……

    白芷先念,“白苏,味辛性温,散寒解表,理气宽中。”

    白苏再念,“白芷,散风除湿,通窍之痛,消肿排毒。白蔹,清热解毒,消痈散结,味苦微寒。爹!您不能打哥哥,哥哥不爱医术,都是因为他的名字没有草头!”

    白芷和白敛一听,都咯咯笑了出来。白璟又气又怒,最后还是忍不住也笑了出来。

    白苏收回思绪,轻声对身边的白決道,“二哥,还记得我们在惠民司的约定么?”

    “每一年都去惠民司行医救人,我当然记得。”这是白苏跟他唯一的约定,他怎么会忘记。惠民司那段时光,也是他对她情的伊始。

    “好,一言为定。”白苏笑了出来,“有你也在,我踏实多了。”

    白決注意到她的明眸皓齿,难抑情动,他不自然地移开目光。他想起慕云华离开之前对他的嘱咐——让白苏真正成为白家人。他自是愿意,可她会愿意么?

    身边的人渐渐都散去了,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

    白苏抬望天际的浮云,只觉年华正好,不应辜负。

    慕云华。有人说,你我的八字是几世修来的命中注定,是大错中的大对,是生死都不可分割的。或许此人只说对了一半,你我的感情,的确是大错中的大对,但终究还是被千山万水阻隔。

    年年花亦红,万物皆有其规律,唯有人事捉摸不透。

    今时今岁如此。可有谁知道,几年后,一切又会是什么光景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