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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嫁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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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光呆在那里,心里狠狠的痛着,痛过之后又是茫然无措,曾家弃了她,天下之大,她该何去何从呢?

    郑钧见瑶光呆在那里,心里也不是滋味,想不到那曾府竟如此行事。

    原来,郑钧赶到京城时,并没有贸然上门,找了间客栈住下,茶楼,饭馆里混了几日,打听到那曾家大小姐前些日子竟然病故了,说是在庄子上受了些惊吓,回京之后竟然一病不起,不过几日光景就去了。因长辈健在,丧事不好大办,按规矩停灵不过七日,就下葬了。

    他在边关近十年,官职也算不得很低,见过大小官员无数,却从来未曾见过如曾家这样,女儿尚在人世,不细细查访,寻回女儿,惩戒凶手,竟然直接草草的办了丧事

    。

    眼见瑶光这样呆坐在那里,泛起一阵的心疼,勋贵豪门竟是这样么?

    若只是如此,也还罢了,他将书信奉上,告知详情,想个法子将事情遮掩过去便可,怎奈,细打听之下才知,便是连婚事也已说定换了寄居曾府的一个表姑娘。此时回去,算怎么回事呢?李家是她的未婚夫家?还是那个什么表姑娘的未婚夫家?再怎么样,婚事也不是能换来换去的,那时她该有多难堪?想至此间,也不好再做什么,只得先回来告知详情,再做打算。

    却不知曾大人曾培严,早就对李家这门姻亲犯了嘀咕,李家一介寒儒出身,用嫡女联姻这样的人家,本还有些不合算,奈何是亡母生前定下的,也还罢了。谁知这李家独子竟然搭上了齐王,与齐王过从甚密,俨然一副站队之姿。哼,从龙之功是那么好立的么?稍又不慎,就落得个全族覆灭。至此,曾老爷悔婚之意更浓,只不得机会,不能贸然提及罢了。

    原来曾府确是勋贵人家,曾家已故太爷曾官至礼部尚书,已故太夫人出自太原王氏嫡枝,所出三子:长子便是瑶光之父曾培严,官居户部侍郎,余下二子皆在外为一府首官。族里为官者虽是些末流小官,却胜在人数众多,因此曾氏一门也算得是京城豪族。

    曾家傲立朝堂近百年而不倒,自有他一定的道理,最重要的一条便是从不站队,只忠于皇帝一人。几代下来,虽无从龙的不世之功,却稳居朝堂,笑看别家起落。

    不能直接与李家退亲伤了齐王脸面,再如何齐王也是天潢贵胄,非是曾家这样的臣子能够小视的。正犯愁至际,刘姨娘出了昏招,算计瑶光,张氏也顺水推舟,曾大人便冷眼旁观。女儿死了,办了丧事,联姻定是不成了吧,又怎知张氏竟然要把婚事换给路无暇,李家自是乐意绑上曾家,两好合一好,订婚的流程不过几日走完,新娘便换人做了。也罢,陆家之女无关曾家之事,齐王胜了,自然锦上添花;败了,也无伤根本,遂不予理会。张氏也还罢了,总归是她自己亲女,刘姨娘竟然胆敢害他嫡女,他虽不曾关心这个女儿,但也不是刘姨娘一个奴婢出身的小妾就能算计了的,本待重惩,却因刘姨娘所出的庶子聪慧不凡,不能过于惩罚伤了他的脸面,只罚她闭门思过罢了。

    至于未死的曾瑶光,自己能回来,,不过一副嫁妆,远嫁他乡了事,回不来,便与曾家无碍了,曾家的嫡长女已是亡故了的,至于别人,不过是与已故的瑶光长的相似罢了。

    “不如待姑娘好些,我送姑娘回去,令父母怕是不知姑娘尚在人世,待见到姑娘,一切也就无碍了”这话说出来竟然连自己也不得信的,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想了半响,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瑶光苦笑,即便回去又能如何?不过是远嫁外地而已。生在那样的人家,又怎么会不知,家族名声远胜她这些女儿的性命,家里既已给她办了丧事,断无再让她起死回生之理。

    回去么?然后隐姓埋名远嫁他乡?再然后呢,死生由人么?不要!便是死也要自己去死,做什么都由得别人去操控?左不过是隐姓埋名,最多不过一个‘死’字罢了,还能如何,想至此间,竟然生出些许豪气,只是眼前恩人的活命之恩却是报答不了了,只得将救命之恩,今生不得报答,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之类的话干巴巴的说出来。

    见她神情由凄然转为坚毅,似乎瞬间作了什么决断,又见她说些来生报恩之类的话,便知她已然决意不回曾府,早已熄了的心思又死灰复燃。“今生不报么?”郑钧一脸平静,眸子里似有精光闪过,转瞬即逝,声音沉缓,紧握又慢慢松开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紧张,只是瑶光一无所知罢了。

    瑶光闻言一窒,除了曾家嫡出大姑娘的身份,她有什么能力报这救命之恩?既无能力,那些空泛的话,她自己都说不出口去。

    “以身相许,如何?”低沉的声音里略有些紧张,终于说出来了,便是被拒也了无遗憾了。话虽如此,心里却期待着她的回答,又有些害怕她的回答,若是被拒,便再无留下的理由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这小丫头,心里莫名升起一股伤痛,心,就这样陷落了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瑶光还是低头沉默,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耳边传来一个低低的声音“好”。心,顿时又活过来了,那冷硬的脸上缓缓的升起一朵笑容,凌厉的眼眸里满是温柔。

    “但是,我有条件。”咳,脸上的笑容一顿,他就知道,能在半夜里野外逃命,会不惜冲撞疾驰的奔马也不愿落入乞丐之手的她怎会是一盏省油的灯?

    “请讲。”不知是什么条件,会不会很难做到,恩,再难也得做到,娶个合自己心意的媳妇不容易。

    “我不做妾”先说好,即便是救命之恩也不能让她自甘下贱。

    “恩,我目前无妻,你自然是正妻。”嘴角弯了弯,这个丫头,吓他一跳。

    “你也不能纳妾,通房丫头也不行”有些得寸进尺。

    “恩,我答应。”本来也没想过那些有的没的。

    “真的?”见他竟然答应,有些惊喜。

    “自然。”小丫头竟然怀疑他。

    “只是,我原在边城军中,前些日子卸甲归田,此次便要归家,家在晋地山中,生活清苦,你可想好了?”以他的本事虽然不会让她受苦,却也不能像她以前那般富贵。

    “若是后悔,便当没有此事亦可。”见她低头沉默,不由心里一沉。

    “我不怕!”是真的不怕。清苦些又有何妨,少了那些勾心斗角,倒还清静些。

    “那好,三日后,我们拜堂!”见她真诚不作伪,心情大好,眼眸里满是喜悦。

    额,这么快?…,快便快吧,既然已经答应,何必再做无用的推辞,即便如此还是有些紧张,亦有些害羞吧,在家时曾李两家早就说定明年秋后嫁娶,嫁衣也已裁好,听闻那人身边有个感情极为深厚的丫头时,也做好了准备,守着本心做个合格的正妻。只不过转眼间,物是人非,要嫁的人换成了他,……想起这一月来的精心照顾,如果是他,不由的心里安稳,他应该不错吧,既然答应了那些条件,便能做到吧。

    喜堂有些简陋,就布置在常婆子家的堂屋里,却胜在热闹,整个村子里男女老幼俱都来贺喜。一则,乡里人一年也难见几个生人,尤其是郑钧瑶光这样气度明显别于乡人的,再则,只看那菜肉流水般的进了常婆子家,一文礼金不要,大鱼大肉管饱,如何能不来?是以全村出动皆来贺喜。

    大姑娘,小媳妇,这个伸把手,那个参一脚,叽叽喳喳忙乎不停,菜肉俱都洗涮干净;男人们,这个称兄弟,那个叫大哥,热热闹闹,手起刀落,切吧切吧,菜肉一盘盘送给专门请来做菜的厨子,架起油锅煎炸烹煮,不一会儿,浓香四溢。小娃子们嬉笑在大人中间来回穿梭。这边捡个漏响的鞭炮,那边偷捏一丝落在盘外的菜肴,吸溜下口水,只等着拜堂开席。

    新娘的嫁衣是县里成衣坊里的精品,虽然仓促却不简慢。常婆子做了媒人,里正和两个村里的老者作了上宾,立了婚书,拜了花堂,送入洞房,瑶光便名正言顺的成了郑曾氏。 一时间,鞭炮齐鸣,贺喜之声络绎不绝。一声开席,更是热闹,你跟我坐,她去那边,你推我攘,大家团团坐定,只等着酒菜上桌,好大快朵颐。

    洞房里,新娘蒙着盖头坐在大红的鸳鸯床单上,屏了呼吸,全身僵直,只等着身前站定之人掀盖头。

    盖头掀开,露出隐藏的绝色容颜,大红的嫁衣映衬下,乌发如漆,肌肤莹白,挺翘的睫毛如蝴蝶般轻轻煽动着翅膀,挺直的秀鼻下,樱唇微抿,玉手置于膝上,在嫁衣的映衬下,更加显得莹白如玉。

    半响,她微微抬头望去,暖暖的烛光下,郑钧红衣墨发,大约是喝了不少的酒,淡淡的酒气之下,两抹约略可见的红晕挂在他黝黑的脸颊上,嘴角微微扬起,轻轻的笑着。瞬间,她忐忑的心在这微笑里安定了下来,就是他了,既跟了他便认定他,从此再没有什么曾家嫡长女,此心安处便是吾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