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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廷尉大牢票数破百数,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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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位于雍京城西北角的廷尉大牢,是雍京人最不愿涉足的地方。其实廷尉大牢比雍京府的大牢干净整洁地多,伙食也好得多,但你走进雍京府的大牢,至少还能见到些阳光,看着那些骂娘的犯人还有些人气。而廷尉大牢则完全不同,无论外面的阳光明媚还是风雨交加,在廷尉大牢里你永远都只会觉得阴暗和潮湿,纵使在盛夏时节,这里都让人发寒。

    张固坐在廷尉大牢的审讯室里,就着已经有些暗淡的烛火,看了看自己才写完的供词。审讯室的墙上挂着各种刑具,在中央放着一把椅子,那椅子原本是什么颜色的已经看不出来了,有太多的鲜血凝固在上面,遮掩了原本的颜色。但今天那椅子上没有增加新鲜的血液。

    “大人,外面有人要见大人。”狱卒小步快跑了进来。

    张固头也没抬地说道:“不见。”

    “可是……”没等狱卒再说什么,一个蒙着斗篷的人就走了进来。

    “张廷尉连老夫也不见?”

    “丞相?”张固连忙起身相迎,“丞相怎么会来此?”他看了一眼上官维扬身后,除了他并无旁人。

    上官维扬退去斗篷,看着张固说道:“这种时候,总不能让张廷尉去我府上。”他看了一眼室内的刑具,皱了皱眉,说道:“廷尉大牢,还真是名不虚传。我这膝盖居然都开始疼了。”说着上官维扬就拍了拍自己的膝盖。那里曾受过伤,阴雨天总会疼。

    张固站在上官维扬身旁,并没有多说一个字。他原本就生得严肃,此刻站在这满是刑具和血腥味的审讯室,叫人格外害怕。

    但上官维扬还是一副温和模样,近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能看到他生气和发怒的样子了。有些年轻的官员甚至以为他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但张固知道,上官维扬并不是这样的人。他虽然老了,胖了。但当初提着砍刀一路从雍京城东追着人到城西,最终砍掉别人一条胳膊的人,绝不会是一个脾气很好的人。

    上官维扬走到桌案旁拿起张固刚才誊抄好的供词,张固在那一瞬似乎想要上前阻止,但最终他并没有动。

    上官维扬从供词上抬起头来看着张固,“怎么,就这么几句话?”

    张固道:“陈国公一直否认自己主谋刺杀陛下,并且坚称自己不认识那名刺客。”

    上官维扬问道:“用刑了吗?”

    张固道:“刑不上大夫,陛下现在还不曾剥夺陈国公的爵位。”

    上官维扬点了点头,他放下那供词,对张固道:“老夫深夜前来,只是为讨张廷尉一个人情。”

    张固道:“丞相要见陈国公?”

    上官维扬满意于张固的聪明。

    张固皱起了眉,他并不清楚上官维扬在这件事上的立场。陈国公现在没有招认,上官维扬这时候去见他是为了什么?

    上官维扬似乎看穿了张固的心思,说道:“张大人可以和我一起。我要见陈国公,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在这件事上有些疑虑,张大人也看见了,他并没有招认。”

    张固想了想,说道:“好吧,丞相请随我来。”

    柯元白的牢房并不远,上官维扬到的时候,看见他正坐在床上苦叹,他身上并没有用刑的痕迹。上官维扬不免又回头看了一眼张固——他若是屈打成招,那份供词想必会很丰富。

    牢房门锁响动,柯元白立刻抬起头来,他讶然看着走进来的上官维扬,“丞,丞相?”

    上官维扬弯腰走进牢房,“国公,是我。”

    柯元白激动地站起来,对上官维扬道:“是陛下让你来放我出去的?”

    上官维扬摇头道:“只怕国公一时半会儿还出不去。”

    柯元白愣了一下,然后后退了一步,接着苦笑道:“那丞相来做什么?来看柯某的笑话?”

    上官维扬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些奇怪,想要来听听国公究竟怎么说。这件事——”

    “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柯元白大声地说道,“柯某虽然老了,但还没有糊涂!弑君这样的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我柯家上下,绝没有人会做这样的事!”

    上官维扬道:“那那名刺客的话,又如何解释?我想张廷尉已经对你说明,被抓获的刺客指认你是主谋之人。”

    柯元白道:“这我怎么会知道,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名刺客。”

    张固道:“可是那名刺客说得很清楚,并且我们查到刺客身上的银票,正是国公府从大通钱庄支付出去的。”

    “这怎么可能!”柯元白暴怒,他指着张固道:“是你们,是你们栽赃陷害!”

    张固神色不动,连为自己分辨一句也没有。倒是上官维扬说道:“张大人若是栽赃陷害之人,只怕国公现在绝不会这样行动自如。”

    柯元白踉跄后退,他一面退,一面摇头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上官维扬见他这幅模样,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来,示意张固同自己出去。

    出了牢房后,张固问道:“丞相可问出什么来了?”

    上官维扬苦笑道:“张大人是在讽刺我?”

    “张固不敢。”

    上官维扬道:“老夫什么也没看出来。打扰张大人了,告辞。”

    “丞相且慢一步走。”张固阻道,“丞相也应该看出来了,方才陈国公的样子不似作伪。”

    上官维扬道:“张大人想说什么?”

    张固道:“这件案子是否另有隐情,丞相是否知道些什么。若是如此,万望丞相告知。”

    上官维扬看着张固坚毅的眼神,说道:“不错,刚才看见陈国公的样子,确实不像作伪。这件事也许。”上官维扬将也许两个字说得很慢,很重。“还有其他曲折。”不等张固再问,上官维扬立刻又接道:“但是我劝张大人还是依照事实来断案,切不可因为什么子虚乌有的感觉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上官维扬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对张固道:“不过一切都要等明天,所以张大人今晚可以早些回去睡个好觉。”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张固则站在原地,神色越发疑惑。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但陈国公的反应,告诉他,这个人没有谋反。

    可刺客的口供,陈国公府的银票,这些又如何解释?

    张固长叹了一口气,他今晚并不打算回家去。陛下下令捉拿陈国公一家,明日朝上自然会有轩然大波。可无论如何,需要他拿出供词,才可以定案!

    次日清晨,含元殿。

    等待早朝的臣子们早已聚集在含元殿的丹樨之下,天色有些暗沉,天边聚集着黑色的云朵。朝臣们没有人说话。但从他们偶尔交汇的目光中,不难看出这些在大燕帝国呼风唤雨的人物,此刻心中有着怎样的不安。

    上官维扬闭目站在一旁,有人想要上前借请安说点什么,但看了看上官维扬闭目养神的态度,还是没有说话。

    直到含元殿打开殿门,宋安高声请朝班入殿,上官维扬才睁开眼来,领着百官进入含元殿。

    文武分列,秩序井然。绘龙描金的大殿,肃穆非凡。

    上官维扬站在文官之首,用眼角瞄了一眼站在武官之首的霍毅。见他老神在在的样子,也不知是同自己一样是装的,还是真的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陛下驾到——”

    秦桓身着黑色朝服,肃然而至。

    “参见陛下。”朝臣的声音合在一处,有着某种难以表达的韵律。

    秦桓端坐在龙椅上,冕旒微动,他看着下方的臣子,用威严的声音说道:“平身。”

    “谢陛下。”

    在起身站好后,大鸿胪彭俊艾立刻出班上奏,关于南越国国主生辰,大燕派何人出使道贺。

    秦桓稍稍思量了一下,点了梅瑾瑜。

    之后各卿具有上奏,似乎都想在陈国公案以前先把自己手头的事情搞定。好在廷尉张固也没有抢先的意思。

    等到大司农陈奏完毕,大殿内便安静了下来。大臣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张固。

    张固一夜未眠,眼睛下方的眼袋有些重。刚才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只盯着自己脚尖前的一寸,严肃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众位爱卿还有要上奏的吗?”秦桓逐一看着下面的臣子,最后将目光放在张固身上。

    张固顿了一下,然后走出队列来到大殿中央,“臣有本奏。”说着撩起袍子跪下,呈上手中早已写好的奏折。

    宋安连忙来取了奏折递呈秦桓。

    秦桓拿着那道折子,拇指在封口出处摩挲了一下,他没有立刻打开折子来看,而是对张固道:“起来回话。廷尉所奏何事?”

    “臣所奏乃是陈国公主谋行刺陛下一案。”

    虽然众人都知道张固今天必然会说道这件案子,但等他说出来的时候,殿内还是传来一阵低声议论。

    秦桓的脸色变得有些严峻,他将折子扔到面前的御案上,直接对张固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