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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人，都是贱人！”霍金宵气急败坏地在走回秋梧殿离，指着一名内侍道：“去，把这次册封的名册给本宫拿来！我倒要看看，太后这次都招了哪些妖精进来！”
常春在秋梧殿正给下面的人分派伙计，见霍金宵这样怒气冲冲地进来，他自己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只能先赶上去劝道：“皇后息怒。”
“息怒？”霍金宵冷笑道，“我这个正宫皇后无病无灾的，之前选秀，太后凭什么不让我插手？到现在招了这么多妖精进来……太后这分明就是看不过我！”
但偏偏那个绵延子嗣的理由，自己无论如何也驳不了！更可气的是秦桓居然同意选秀，最近更是宠上了迟珠佩那个贱人。
华阳长公主可真是陛下的好姐姐的啊，连着送了这么多可心的人给陛下！
一个跟着霍金宵回来的内侍，见缝插针地对常春禀告道：“娘娘去长乐宫请安，原本是想见见陛下的。陛下这几天不都没来凤仪宫吗。”
常春道：“捡要紧的说。”
“是是，结果陛下是来了，但是带着珍宝林一道来的。太后还着实夸了珍宝林一番，赏了她一柄如意。并说……并说叫她早生贵子。”
听到这里，常春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哎呀妈呀，这可怎么得了！
常春挥退了小内侍，知道现在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了霍金宵了。只得任她发完脾气。
这时候被霍金宵指派去拿名册的内侍回来了，常春本想拦着，但霍金宵大步走过来直接拽过了名册。
这次选秀，宫中选纳册封四十九人，各地献纳十五人，供计六十四。另有良家子三百二十七人充裕后宫。
霍金宵越看越是生气，偏偏这时候还有不长眼的奴婢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走到霍金宵旁边，“娘娘，该吃药了。”
霍金宵用那册子直接扫过去，那碗药汁被打翻在地，药碗在地毯上滚了一圈，居然没碎。霍金宵又走过去一脚把那碗重重踢到墙边，这下总算碎了个彻底。
秋梧殿一群奴婢利索地跪了下来。
常春膝行到霍金宵脚下，颤声说道：“娘娘息怒，您何必去看那册子给自己找不自在呢。”常春又凑近了点儿，压着声音说道：“那大夫说了，娘娘不能生气，这对身子不好。”
霍金宵这才有点儿回过神来，她看着被自己打翻的药汁，狠狠地皱了皱眉。
常春见状连忙挥退了其他宫人，自己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对霍金宵道：“娘娘，太后也就是因为娘娘未曾诞下皇子，所以才会这样对待娘娘。娘娘，您只要能生下一儿半女，以后太后还不得看您的脸色？”他一面说一面扶着霍金宵走到一旁。
常春扶着霍金宵坐下，又说道：“现在那些莺莺燕燕只是一时新鲜，娘娘您身份尊贵，何必要去同她们置气。这宫里看不上她们的，也大有人在……奴婢听说，前几天陆美人和珍宝林在御花园撞见了，也是好一番热闹。”
“陆轻霜？”霍金宵偏头看着常春，自己细想了想，然后冷冷地笑了一声，说道：“当初陛下那么宠她，现在来了个迟珠佩，也该叫她好好尝尝被冷落的滋味了。”
常春在一旁附和着，霍金宵又道：“你说得不错，本宫何必去和他们计较。”她看了常春一眼，“你倒是越来越精了。”
常春弯着腰，听到霍金宵这样说，自己也越发卖力地说道：“奴婢那有什么精啊，奴婢只知道一心为娘娘着想。这次入宫，封得最高的也就是太后的侄女。其余的人，位份都不高。那迟珠佩再得宠，也只是个宝林而已。娘娘您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调养好身体。那大夫的药可不容易得，娘娘您可得按时吃才是。”
想起那药，霍金宵胃里头就直犯恶心。那真是太难吃了，霍金宵有些迟疑地问道：“那真的管用吗？吃着这么多天了，也没觉得什么好的。”
常春道：“当然会有用的。那大夫是个世外高人，要是他出山，这些太医们都不用混了。可是他只想着修道成仙。这此还是看在娘娘金面，才给了药方。娘娘只管放心就是。”
“……那你再叫人熬一碗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
常春麻利地退了出去。秋梧殿空了下来，霍金宵坐在位置上，忽然幽怨地叹了口气，她眉间点点愁思，全然不复人前那般嚣张模样。
曾几何时，她与秦桓也有画眉之乐。想起来自己最快乐的时光，还是在秦桓未曾掌权之时。那时候朝政由丞相和父亲总领，秦桓不用操心朝政，只陪着自己玩乐。那时候自己真是这个帝国最幸福最高贵的女人。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幸福已经悄然流逝，只剩下一顶高贵的凤冠。
虽然前段日子秦桓似乎又对自己言听计从了，可自己难道不知道，那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可纵然是这般又如何，只要秦桓听自己的不就好了。
但偏偏太后要闹着选秀！
父亲权势再大，也不可能管到后宫的事。
不过太后，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压倒我了吗？
霍金宵冷笑一声，用手狠狠砸了一下桌面。
我绝不会认输的，我决不允许秦桓身边有其他女人！他是我的，是我的！
三日后，入夏。
林拭眉在长宁殿对着镜子，认真地画着眉。午后的阳光很好，她可以很仔细地看清楚自己的眉毛。等她自己画完眉后，宫女们再上来为她梳头。方才林拭眉小憩了片刻，此刻头发只是稍微有些乱，宫女们为她拢了拢鬓角，重新簪上发簪，就弄好了。
“她还没到吗？”林拭眉对着镜子照了照，示意宫女调整一下左侧的发簪。
站在一旁的宫女潘新美回道：“白筠已经去叫了，只是浣衣局路远，一来一回想必没这么快。”
林拭眉“嗯”了一声，潘新美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子为什么要见赵长宜呢？她可是被皇后娘娘打发去浣衣局的。”
林拭眉闻言，从镜子里看着潘新美。然后挥手示意别的宫女退下，独留下潘新美。
林拭眉转过身来，对潘新美道：“你觉得皇后娘娘为什么要把赵长宜打发去浣衣局？”
潘新美听林拭眉这样问，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怎么说。她是被内府司分派来伺候林拭眉的宫女。不过两天，林拭眉就让她掌管了长宁殿的钥匙，近身的事物也有让她掌管，但又并没有说让她做长宁殿的掌事宫女。她猜不透林拭眉是什么意思。
眼下林拭眉也不着急，只是闲闲地看着自己，似乎只是在与自己闲聊。
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不，若是闲聊又何必把其他人赶出去？
潘新美在心里纠结了一阵，决定赌一把。
“因为赵长宜貌若天仙，把这样一个女人放在陛下身边，总是让人不大放心的。”
林拭眉笑了笑，说道：“你是在说皇后娘娘在嫉妒一个宫女吗？”
潘新美惶然变色，立刻跪下叩首道：“主子，奴婢可没这么说，奴婢，奴婢只是……”
“好了，起来吧。我又不是皇后娘娘。”
潘新美抬起头小心地看了林拭眉一眼，那一句“我又不是皇后娘娘”，似乎饱含着某种暗示，潘新美重新站了起来。
林拭眉看着潘新美，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要直说。我才刚进宫来，许多事都还不懂。你要知道，你是我长宁殿的人。我可是很信任你的。”
潘新美心里一定，连忙说道：“是，奴婢一定不辜负主子的信任。”
林拭眉含笑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那我再问你。皇后把赵长宜打发去了浣衣局，陛下可有说什么？”
潘新美摇头道：“陛下不曾说什么，听说去传话的还是陛下跟前伺候的宋总管。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听建章宫的姐妹说，在赵长宜去浣衣局之前，陛下好像亲了她。”
“亲了她？”林拭眉蛾眉一挑，惊讶之后掩口笑道：“赵长宜不愧是赵长宜，果然没有任何人能够……”林拭眉没有再说下去，她的笑意渐渐变淡，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怨毒之色。
待得片刻，林拭眉重吸了一口气，问道：“那陛下之前对赵长宜如何？”
潘新美道：“奴婢以前不曾在建章宫当差，陛下对赵长宜怎样，奴婢也不知道。”
林拭眉皱了皱，说道：“人往上爬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我希望你能抓住。”
潘新美抬头望着林拭眉，慌忙地说道：“奴婢说的都是实话，虽然赵长宜刚进宫的时候各宫都在议论她，因为这么多年，陛下从未带过什么人回宫。赵长宜又那么美，我们私底下都在猜测陛下会封她做个娘娘。可这一年过去了，她还是在做宫女，也就没人再关心她了。”
林拭眉看着潘新美，似乎是在判断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过了片刻，林拭眉才又道：“好，我知道了。”
这时候门外有人回禀道：“主子，赵长宜来了。”
林拭眉看了看外面，然后又看了看潘新美，“你还想问我为什么要见赵长宜吗？”
潘新美立刻摇头道：“奴婢不想了。”
林拭眉笑了，“你很聪明，长宁殿需要一个聪明的管事宫女。”
潘新美欣喜抬头望向林拭眉，但林拭眉却又说道：“不过聪明是不够的，还要忠心。”
“奴婢——”
“你现在不必急着和我说什么，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潘新美顿了顿，说道：“是，奴婢知道了。”林拭眉没有让她立刻成为掌事宫女，这让她有些失望。可她的心已经被林拭眉勾了起来。她不会放弃任何机会的。
“你先退下吧。让她们把杏子茶送来……然后再叫赵长宜进来。”
“是。”
看着潘新美离开，林拭眉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从第一天来到长宁殿，林拭眉就注意到了潘新美那贪婪的目光。一个贪婪的人，就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而一个重情义的人，也是可以利用的……
林拭眉抬头望向门外，她知道，赵长宜无疑是个重情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