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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雨打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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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看小说到点点滴滴,天还未明,人却已经了无睡意。

    贺知君倚在床头,便这样听着雨打梧桐,也不知过了多久。这本不是一个适合出行的天气,但昨日凤仪宫已经来人做请。今日自己必然是要去一趟的。

    越发不想起了,但青岫却来连连催促,扰得人心烦。

    “好了,不要再念叨了。”贺知君终于是起身了。

    对于去凤仪宫,青岫这一干奴婢都显得有些紧张,在为贺知君梳妆的时候,也格外的精挑细选。倒是贺知君止住了她们,只叫随意梳了个随云髻。

    “只是去赏茶叙话罢了,何必弄得这么郑重其事。”贺知君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就算擦上了胭脂,描画了黛眉,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心都已经空了,哪还有什么精神。

    等用过了早饭,外面的雨竟然还没有停。

    “到底是秋天了,雨也这样缠绵悱恻起来,倒是不如夏天那样爽利。”贺知君叹了口气,由青岫为她撑着伞,一路走到了轿子旁。贺知君入轿,青岫随侍轿旁,慢慢向着凤仪宫而去。

    凤仪宫里已煮了好茶,霍金宵坐在椅子上,看着宫女姿势优雅地斟茶。在禁足之前,太后便训斥过霍金宵,说凤仪宫里全是内侍,成何体统。于是在这之后,宫女们便又回到了凤仪宫。一切像是又回到了从前,可霍金宵知道,再也没有什么从前了。

    霍金宵看见常春将贺知君引了进来,便立刻起身,嘴角含笑地走了过去,未等贺知君行礼,她便一把扶住了她,“许久不见了。”

    贺知君顿了顿,还是坚持把礼行完,然后才说道:“妾生性疏懒,未曾时常来娘娘处请安,还望娘娘不怪。”

    霍金宵笑了笑,携着她走到一旁各自坐下,说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吗?”脸上神色一舒,眸中带着些回忆之色,后面又接着添了一句,“你我两家世交,不必在意这些虚礼,但情分是不能忘的。”

    贺知君坐下后便半低着头,没有看霍金宵,此刻也只是稍稍点了点头

    宫女将茶奉上,茶香袅袅,水汽蒸腾,掩去眸中多少算计。

    霍金宵端着茶,看着杯中的倒影,说道:“我记得以前你就喜欢这些茶啊花啊,你尝尝这个茶如何。”

    贺知君饮了一口茶,这宫中的东西怎么会差。但她此刻没有说茶,而是说道:“妾只会这些,不比皇后,能骑擅射。”

    霍金宵闻言心中一顿,不知贺知君是否意有所指。但今天她既然把她请来了,自然有些话要和她挑明。其实原本依照霍、贺两家的关系,霍金宵以为贺知君入宫后,必然会站在自己这一边。但贺知君的表现却让霍金宵有些疑惑,她好像并不太愿意和自己在一处,总有些回避自己。可在宫里也没有见她和谁有过过多的接触。

    是想明哲保身吗?

    不,贺知君。在这宫里,怎么由得你保持中立,不偏不倚呢?

    本宫既然要谋划这一局,你作为贺家的人,就必须站在本宫这一边。

    “说起骑射功夫,我倒是想起你家大哥来。我入宫的时候,他就已经从军了。听说如今已经迁至公车司令,掌禁宫事?”

    贺知君回道:“是。”

    “你大哥这些年一心为国,似乎还未曾婚配?”

    贺知君的大哥自然未曾娶妻,这一点早在之前,霍毅就曾对霍金宵说过。霍毅有意将霍金宵的堂妹许配给贺家,让两家结亲。但因为之前贺知君的大哥都在军中,所以未曾提起。这一年贺知君的大哥调回雍京任职,霍毅之前倒也有意让霍金宵探一探陛下和贺家的口风,毕竟公车司令掌管禁宫巡查之事,位置比较敏感。霍毅也不好贸然而行。

    但霍金宵之前以为无论何事,以霍家的威势都能摆平。况且贺知君的父亲贺虎,是当年和霍毅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从军队里走出来的老交情。在朝廷上贺家也被旁人说是霍家一党。霍金宵以为,不必再用这等手段。可现在霍金宵觉得,这些手段还是可以用用的。

    这一次禁足没有让霍金宵悔过,但确实挫了挫她的锐气。眼看着自己的权柄被上官婉瑜分走,宫中俨然分成了两派。霍金宵不得不明确这些后妃的站位。

    “男人们的事,妾不懂。大哥娶不娶亲,是父母大人要操心的事。”贺知君放下茶,“妾自入宫后,已经很久未能与家人见面了。”

    霍金宵见贺知君不接话,一味的回避,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她的耐性并不太好,贺知君也不是金玉颜那样的外人,所以霍金宵接着便直接说道:“是吗?我家中有一位堂妹,生得琼姿花貌,品性更是没的说。若是你大哥不曾定有婚约,本宫倒是想来成就这一番美事。你我两家是世交,这也是亲上加亲的事。贺妹妹觉得如何呢?”

    “妾说过了,这事该父母大人做主。妾无话可说。”

    “好,你大哥的事,你无话可说。那你自己的事呢?”丹凤眼微微往上一挑,逼得人无处可退。

    贺知君微微凝住,今日霍金宵话里话外都在点着霍家和贺家的关系。是因为被禁足后,终于想要在这宫里找一找盟友了吗?

    独木难支,纵使霍家势力再大。可这世上独木难支啊……但为何偏偏要是我?

    就因为我姓贺吗?

    这世道对我未免也太不公平了。从小大大,什么事情能真正问过我的意愿再做决定?

    父母也罢,霍金宵也罢,都只会因为我的姓氏,就随意将我拿捏。是,我是欠父母生养之恩。可我欠你霍金宵什么,我要如何做,又何必要对你交代?

    贺知君抬起头来看着霍金宵,说道:“妾有何事?”

    “自入宫后,贺婕妤好像就不太喜欢本宫。是本宫有什么事得罪婕妤了吗?”

    已经不再称呼贺妹妹了,霍金宵的语气里带了点儿疏离和冷硬。她厌恶贺知君那副万事不关心的模样,她倒要看看贺知君能退到哪里去!

    贺知君摇头道:“妾说过了,是妾生性疏懒。”

    “借口。”毫不犹豫地打断贺知君的话,“贺知君,你有必要在我面前说这些吗?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更不要忘记你父亲的身份!”

    贺知君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处,骨节微微凸起。

    屋子里静了静,霍金宵一直盯着贺知君。过了半晌,贺知君突然低沉地笑了笑,她抬起头来,面容有些惨淡,却又故意弯起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妾知道了,妾的大哥未曾婚配。能与霍家结亲,也是我贺氏一门的荣幸。至于妾……”贺知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其实无论妾做什么,在别人看来,妾早已是皇后娘娘的人了。若没有别的事,妾就先告退了。”

    “等一等。”霍金宵也站起身来,“贺婕妤,本宫只是想要告诉你,贺、霍两家本就是福祸相依,你我在这宫里更应该齐心协力。”

    贺知君道:“妾知道了。”

    又是这样木头一样的神情,霍金宵怕再留她下来,自己会忍不住对她发火,“……你回去吧。”

    “妾告退。”

    看着贺知君离开,霍金宵狠狠地皱了皱眉。贺、霍两家本就是福祸相依,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也不知道这个贺知君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竟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常春见霍金宵面上喜怒不定,他在一旁谨慎地开口问道:“主子,这个贺婕妤您是打算……”

    “哼,她翻不了天。这宫里有哪一个一直中立的后妃能够寿终正寝的?看在贺家的面子上,本宫会给她时间让她想清楚,心甘情愿地站在本宫这一边。”

    彼时贺知君走出凤仪宫,推开了想要来搀扶自己的青岫,也未再理会自己的随从,而是一路沿着宫道,快步走着。

    幸好雨已经停了,可贺知君却觉得自己脸上冰凉一片。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已经这般委曲求全,还不能给我一点清净?

    霍家的事,贺家的事,我都不想管。你们要去为了权势争得你死我活,那是你们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上我?

    为什么当初,不让我随他一起死……

    触碰到心底里那最不愿回首的往事,贺知君忍不住以手覆面,低声啜泣了起来。

    不知何时,一方干净的帕子递到自己手里。贺知君抓过来擦了擦眼泪,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站在的不是自己的侍婢,而是赵长宜。

    贺知君连忙将眼泪擦干,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锦帕,又看了看赵长宜,说道:“多谢。”

    赵长宜道:“没事,婕妤为何独自在这里饮泣?”

    贺知君没有回答,只是透过湿漉漉的睫毛,打量了赵长宜一番。片刻功夫,便又恢复了往日那般从容而略带清冷的态度。

    “赵美人好福气。”陛下所钟爱之人,便是她吧?

    赵长宜被贺知君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弄得一头雾水。

    贺知君说道:“能得陛下垂怜,难道不是好福气吗?赵美人需得好好珍惜。不过我也要劝赵美人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后宫之中……美人要多加小心。不过……”贺知君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转为凄然,“不过就算是小心谨慎,又有什么用。呵,赵美人还是尽欢的好。”

    赵长宜见贺知君所言,并挖苦讽刺之态,有意多问一句,但贺知君却对她摆了摆手,带着人离开了。

    “长宜姐姐,这个贺婕妤好奇怪啊。”

    赵长宜看了一眼春时,说道:“不要在背后多言。我们还是快去建章宫吧,陛下说要一起用午膳的。”

    春时笑着道:“用午膳的时辰还早,长宜姐姐是急着去见陛下吧。”

    赵长宜抿嘴一笑,偏着头说道:“是又如何,你还当我不敢承认么?”

    春时吐了吐舌头,连忙跟上赵长宜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