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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惊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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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该喝的药,该喝的药。看小说最新更新来乐文小说网,http://www.lwxsw.org/

    卫晗心里像是生生吞了大根鱼骨,梗得难受,却又无处下咽,无处吐出。

    “朕知道。你下去吧。”

    坐到了御案前,已经能看到文武百官一齐由太监引领着齐整迈向广场,像一波潮水般冲自己袭来。仿佛能感到太和殿前广场的地砖都被他们成百双足蹋得微微颤抖,那震感一路顺着台阶传向御案自己的脚下。

    他知道魏肇安所指的药是什么。云萝的身体他可以拥有,却不能有她的血脉。未央宫里再不容不下第二个异族之人。所以,有那么一碗药,云萝必须喝。

    愧疚心塞阵阵涌上来,随着脚步的逼近越来越浓。若不是昨晚一时纵了情,也纵了欲,今天云萝也许就不会有被逼着喝那些药的机会。

    本想给她欢乐,没想到还是添了痛苦。

    到底要不要让她喝抑孕之药的念头,在卫晗的脑海里反复纠缠着。

    若现在狠下心来让她喝,只怕每次侍寝之后都要喝。自己可以不告诉她,在给她开的安神补血之药中默默下了,可那样岂非更残忍卑鄙?

    若现在不给她喝,或者只给她喝这一次,那么避免再给她带来危险的方法就是再也不给她侍寝的机会,为了避免这个机会,甚至要让自己避免去看到她,听到她,想到她。

    “那皇上中午来,好吗。。。”

    又想到了早晨含着露水般殷殷期盼的眼神。

    心下一阵攥紧,头中巨痛。却听魏肇安凑上来轻声道:“皇上,文武百官都到齐了。”

    一甩头将所有挣扎纠缠暂且压抑下去,站起身来稳步走向太和殿门口面向文武百官的龙座。

    还是能感受到心里的寒冷,努力地将目光转移到那大片的乌纱帽上。他看到了许多曾经完全不熟悉现在却牢牢记着的面孔。里面有礼部尚书萧万和,萧贵人的父亲。工部尚书陆开华,陆贵人的父亲。

    他知道还有许多他看不到的身影,陈列在这乌纱大军之中。

    而他们的女儿,就在自己身后的宫殿堂馆里,和他们隔了一个太和殿的距离。

    而太和殿后唯一在前朝没有牵挂的,便是早上和自己一同醒来的女子,朝霞殿里的正宫皇后。

    一只脚刚迈出太和殿的门,人群齐齐下拜,声洪如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正对着东方的太阳,卫晗感到有些晃眼。端端地坐下来,努力地坐在龙椅最中央,希望在他们看来是最四平八稳的状态。

    “诸位爱卿平身。”

    卫晗走后,云萝仍是躺卧在床上。身体仍是酸楚,某个地方还是一阵阵地传来疼痛感,提醒她昨晚历经的挣扎与欢愉。既不感到饿,也不十分困倦,但整个人就是宁愿慵慵地陷在锦被里,不想挪动。

    想到卫晗早晨临走时吩咐她多睡一会儿的话,脸上微微有些发红,更不想起来了。

    怪不得听说,有的女子嫁人之后身体便比从前发福,原因是夫君疼爱,好吃好睡地供着,能吃贪睡,休养生息得多了,便也富态了起来。

    原来情爱,真的让人沉溺。

    想到此处,心下又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难过和慌乱。若皇上知道了自己的出身来历,可还会向昨晚那般对待自己吗?

    想到昨晚种种,他的百般温柔怜爱与呵护亲昵,心下又甜又酸,又是想哭又是想笑。

    忍不住有了一丝小小的期待。也许,这刚刚萌芽的细小情感,也能慢慢地生长,生长成参天大树,能够遮掩一切,能够包容一切。。。

    甚至,能够开花结果。。。

    虽然知道这结果微乎其微,但仍然忍不住心里小小的花盛开。

    “娘娘,奴婢叫人熬了清淡的米粥,娘娘用一些吧。”容芳走到床前道。

    起来用膳就免不了梳洗,而现在自己身上仍是酸痛,不愿起来。“容芳,等一等,我现在还是有些困。”

    像知道自己心里想什么似的,容芳道:“娘娘不必起来,奴婢服侍娘娘在床上用了便是。不吃早膳对娘娘身子不好。”

    “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云萝此时仍是*着身躯裹在锦被中。

    “娘娘现在很美。”容芳的眼睛闪着透亮的光,云萝总觉得,那眼光中有着自己所没有的智慧明亮。“皇上一会儿见了也必定喜欢。”

    皇上见了也必定喜欢。。。会喜欢自己现在这幅披头散发,慵懒不起的样子吗?忽然想到两句读过的诗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一笑,道:“好,那我就在床上用了吧。也算,是听他的话。。。”

    容芳赞许地点头:“嗯,奴婢这就去准备。”

    就在这时,只见容茜进来行了个礼道:“容芳姑姑,敬事房的人来了。”

    下了早朝,文武百官逐渐散去,在太和殿如同蚂蚁般四散开,三三两两缓缓行去。

    卫晗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闭了眼仍是满目耀目的光晕,让他有些头晕。

    足足地听了一个时辰繁杂之事,没有一刻停下来。

    边疆传报,打听到契丹正在加大税收扩张军力;江南几年干旱收成欠佳;许是看新帝登基存个试探之心,先帝镇压下去的贪腐之风在地方上又有死灰复燃的苗头。还有最近的未央宫,有人提议国家将才空虚,应早日将武阳王从泰陵召回加官进爵以振朝中军风,又有人激烈反对说武阳王出身异族叛妃,万不可加以重用。

    桩桩件件都是头疼之事。

    卫晗揉了揉眼睛,睁开眼宇文博已站立眼前。

    “皇上万安。”宇文博躬身齐整地行了个礼,动作干脆利落却是恭谨臣服。

    “大人来了。”卫晗揉揉眼睛,睁开眼。

    “皇上,契丹招兵买马,壮大军队,我朝不可不防。臣以为应往边疆增兵。”宇文博看门见山道。

    “朕也作此想。大人以为,该加增多少军马为宜?”卫晗虽知道契丹此举虎狼之心,不可轻心,但说到具体增加军马调度之事,仍是不甚明悉。

    “增派兵马是一方面,但是只增加士卒是不够的。契丹新单于赫穆烈,此人登契丹皇位之先,在契丹朝中就属于主战派,此次举动,颇有些想建功立业的味道。”宇文博道。

    卫晗点点头。心中想这赫穆烈与自己同为初登大宝之人,却与自己风格迥异。自己只想将这基业守住已是上天眷顾的万幸,他却想着得陇望蜀,不作不罢休。真是苍天之下,人各有命。

    只是不知谁能得偿所愿。

    宇文博见卫晗点点头,知他认同自己所说,但看他神色有些忧虑,继续道:“但契丹朝中也经历了连年的内斗和动乱,所以主张休养生息,保持不开战局面的人也不在少数。皇上不必担心他们会在近期发兵。此刻的关键,是我朝需派一位镇得住他们的将领,让他们知道我大梁朝中威势仍在。”

    卫晗想了想,道:“若是大人去,应该可以达此目标。”

    宇文博略一沉吟,道:“臣也这么想。只是臣若离开上京,只怕朝中人心不稳。”

    此时新帝虽已正式登基,但上京中颇多太子和二王爷多年积攒下的党羽,仍然处于观望状态,若宇文博一走,难免有人想乘虚而入。而对于这些可能存着反心之人,宇文博的意思是杀一儆百,卫晗的意思却是朝中现下急需各方人才,不如先观望,若他们真心依顺便可,先不要大开杀戒。

    而若一时给了他们机会,只怕虽无反心也有被策反之可能,无异于引火上身。

    卫晗在脑海中一一寻找短暂的几天内记住的武将名字,想来想去,还是只有一人。“朕觉得,单老将军是可用之才。”

    宇文博皱眉,他也想到了这人,应该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人。前陈朝虽然庸懦无能,但单恒之名却一直威震塞北。可以说,若是没有单恒,只怕前陈会灭亡得更快些。可是关于这人,他的印象可谓复杂。

    “皇上,护国大将军单恒的确是可用之才,但臣以为,此人乃前朝判将,虽然自归顺以来没有异动,但心中对我朝到底存何念想还不得而知。况且他已经年迈。。。”

    “大人,单老将军归顺我朝,为我朝效力已经一十六年了,他也算是朕的岳丈,若说他年迈是确实,但朕可以保证他别无二心。”卫晗道。在他的印象中,单恒总是沉默寡言,但是言出必行,在他看来,是武人中的君子。

    宇文博不语。虽然知道卫晗所言确实属实,单恒自正章四年从残余的陈朝流亡朝廷归降以来确实没有什么异动。别说反心,他手下的人就是连普通的罔纪贪污也未曾听说过,倒是在朝中名声威信都不错。可心中就是对此人感到说不出的别扭和不信任。

    可这毕竟是自己的一人之见,再说边疆与上京唇亡齿寒,实在不能不慎重考虑。于是道:“皇上既然保荐单将军,臣也无话可说。但愿一切都是臣的多虑。”说着叹了口气道:“单将军虽老,但也老也有老的好处。当年与他交过手的契丹将军现先下也多半还在,派他去驻守边疆,不能说没有丝毫震慑。”

    说着心下有些悲凉,自己也不年轻了。最近夜晚风雨稍微大些,总觉得腿疼难忍。自从先帝去了,这把骨头像被抽干了一半似的,越发衰老。

    将来的大任,还得指望着驰儿。想到他,心下不由来气。本想着将他调至御前带刀侍卫能长些忠心和历练,他却越发贪玩不务正业了。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能这般还是因为有皇上纵着他。

    卫晗看到宇文博似乎面有悲凉自怜之色,以为他是不满单恒遇此重用,语重温和道:“大人,你跟随了父皇一辈子,子俊又与朕义结金兰,单老将军是朕的岳丈,你们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国家的栋梁之才,朕失了哪一个都不行。”

    宇文博闻先帝之名心下肃然,下拜道:“臣必定不负皇上恩泽,先帝嘱托,至死方休。”说着心下一事哽在喉咙不吐不快,道:“老臣有一事相求,还望皇上允准。”

    卫晗看他情辞恳切,心下也是感动,道:“宇文大人请说。朕力所能及,必定允准。”

    宇文博略一沉吟,道:“此事与皇上而言不费吹灰之力,只是看皇上能否下得了这个决心。”

    卫晗一愣,什么事需要自己下决心?心下一紧,莫非昨夜自己宿在朝霞殿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到他的耳朵里?

    可就算如此自己也没什么可紧张的,侍寝是后妃本分,云萝的身份也不能代表她就不能不像一个真正的后妃那样去侍寝。

    可是自己心下却仍然紧张,像做错事被揪出来的孩子似的。强自镇定了气息,道:

    “大人所说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