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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遣将(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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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正午,宇文弛从将卫所出来,在阳光下伸了个舒展的懒腰,打了个哈欠,向昭阳殿的方向走去。

    阳光正是刺目,耀得他有些睁不开眼。这阳光就像是能渗进皮肤缝隙里似的,暖融融的只往他骨头里钻,叫他更加困倦,忍不住张大嘴又想打个哈欠。

    嘴还没和拢,只见东方的揽月殿上映入一个蓝色的纤长身影。冰一样的蓝色,叫他立时醒了几分。

    那人并没有看见他,只是立在楼栏上,似乎在眺望远远群山。

    她向外缓缓伸出手,仿佛在触摸远方群山的轮廓。

    那乌黑的长发如瀑布一样流泻,披在冰蓝色的纤弱身子上。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她的头发边缘燃着光晕,整个人遥远而静谧,仿佛某一个瞬间就会随着阳光飞升。

    宇文弛痴痴地看着那身影,忽的听旁边的侍卫说道:"恭慧娘娘总爱这样,站在楼台上向着山看。这大热天的,也不怕晒着。“

    宇文弛回过神来,问道:"侧...恭慧夫人,她经常站在楼台上远眺吗?"

    那侍卫道:"回统领,您那两日歇差了没注意到,这几日不论是早差午差还是晚差,我们常常看见恭慧娘娘站在这揽月殿的楼台上远眺,有时候一站就是小半个时辰。"

    宇文弛看着那孑然独立的身影.小半个时辰...她为何会喜欢一人在这里独立远眺,而且一眺就是这么久?

    以前在昭阳殿巡逻时总时不时地看向揽月殿的方向,但总是看见巍峨秀丽的楼阁,和立在楼阁上的宫女太监,但却从来却看不见那个身影.

    前两日上京郊外有马赛,名流显赫家的公子带着自家良驷齐聚,自己耐不住心痒,向皇上告了几天的假,瞒着父亲痛痛快快地去玩了一场,回来后揽月殿有了这变化.

    "皇上这几日有没有去揽月殿?"宇文弛问道.

    那侍卫想了想,道:"回统领,属下不记得去过.这几日护驾都是去的都是较远一点的堂馆,揽月殿似乎很久没有去过了."

    宇文弛哦了一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伤感.再看向那凭栏独立的身影,只见一个宫女上前来,像是与她说了几句话,随即她随着那宫女进殿去了.

    进了昭阳殿,只见卫晗正伏在御案上,面前的奏折堆积如山,一手撑着头,神色疲惫,已是昏昏欲睡.

    "皇上."宇文弛行了个礼,轻轻道.

    卫晗猛地一下惊醒,见是宇文弛,露出一个和煦的微笑:"回来了?怎么样,那马赛如何?"

    "去之前想的挠心挠肺的,去了之后也不过如此,没什么新意,不过还和往年一样,多数是些卖弄招式博人眼球的,没几个真得真才实学,懂得御马之人."宇文弛做到卫晗身边,一把摘下头上的红缨盔,有些丧气道.

    卫晗微微一笑,道:"世家子弟饲马,是京中风气,多数人不过是为了添几许风流,聊以消遣罢了.真正喜爱骑术之人少有,像你这般,"说着笑着拍拍宇文弛的肩膀,"嗜马如命的人就更少了.别说上京,我看就是世间也没有几个."

    宇文弛一笑,有些得意又有些失落,道:"其实人人都有所爱之事,几天不去相与就像丢了魂似的,有的人是琴棋,有的人是书画,而我宇文弛,则喜欢策马崩腾."说着抬起头来,嘴角昂扬.

    卫晗会心一笑,道:"这次马赛,可遇见一两个印象深刻的知己了吗?"

    宇文弛想了想,道:"知己没有,但说印象深刻,倒确实是有一个."

    "哦,是谁家的公子,入得了你的法眼?"卫晗调笑道.

    宇文弛微微蹙眉,努力思索的样子:"我不知道,他独来独往,带着一个面具.我注意到他是因为他很是与众不同,别人都在比骑术,而他只专注于驯马.越是暴烈的马他越是去驯服,有一匹西域商人带来的红鬃烈,暴烈无比,在场之人都不敢上前,连我也有些犹豫,他却上去,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把那马驯服了."

    "哦,"卫晗不由来了好奇,"他是怎么做到的?"

    "那人身手极为矫健,反应灵敏异常,他并不和那马蛮斗,只是拿着一条鞭子,反复调打戏弄那马,让马发力攻击他.那红鬃烈马是得等的性子,自然狂怒,举起了蹄子就要踢他,有几次我看的清清楚楚,马蹄都已经在他头上不到两寸的地方了,但他总能躲了开去,乘着那马喘气儿的机会,再用鞭子狠地一抽.引得那马只是空弹蹄子却伤不着他.如此三番四次,那马狂怒暴躁,都快疯癫了,最后受不住,前蹄一软,给他跪下了."

    卫晗皱眉思索.道:"此法残忍,却也有效."

    宇文弛不以为然道:"我倒觉得此法虽然有效,但是残忍.如此驯马,不过是恃强凌弱,把马当奴隶罢了.马也不是心悦诚服,而是因为恐惧和不想再忍受折磨而屈服,马本来的英气被磨得半点也无,不过成了人手下的一个工具,和一条皮鞭,一双鞋子没什么区别.这样还不如不去驯服那马,看它在原野上自由奔驰,你与它,也能落得个逍遥自在."

    卫晗深有感触,道:"是啊,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得到,让它按着自己的本心活着,不去打扰,也是一种快慰.所谓成人之美,就是如此吧.所以我说,你不是爱马术之人,而是爱马之人."

    宇文弛安然一笑,又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这种微笑在他的脸上很少见.在卫晗的印象中,宇文弛的脸上一般只有两种神情,一种是压抑和肃穆,仿佛一桩削了皮的木头,只是杵在那里等待被雕琢.这种神情在宇文博身边时常能见到.而另一种,便是他和自己在一起时显露出的,一个正当风华的少年该有的潇洒和不羁,甚至偶尔孩童般的跳跃与顽皮.

    "场上的规矩是,谁驯服了那匹马,那匹马便归谁,于是他牵着那马走了。有人上前去问他姓甚名谁,他却只作不语.我悄悄骑了小舟去尾随着他,不过他不知是否发现了我,转眼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来这人是个世外高人,不愿抛头露面."卫晗道.方才觉得这人心境有些过于狠绝,现在听着人不是爱显名之辈,心下多了几分敬意.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那身影熟悉得很,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是哪里.那种感觉奇怪得很."宇文弛皱眉道,闭上眼睛又思索了起来.

    "别想了,这种事越去想反而越想不起来,你不去管他,反而他会自然浮现."卫晗道.

    宇文弛噢了一声,想到一事,酝酿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道:"对了,皇上,这几日在宫里,你怎样?"

    卫晗无声地叹了口气,道:"上朝,批奏折,挨着留宿后宫,按部就班罢了."

    宇文弛想了想,道:"怎么样,新晋的宫嫔里有没有合你心意的?"

    "虽说门楣不同,但大多都是一个样,一样的恭顺,一样的对我趋之若鹜,要么是前方百计地讨好,要么见了我就噤若寒蝉,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卫晗有些无奈道.

    "就没有一个让你喜欢的吗?"宇文弛有些同情,道.心里盼着能问出那个问题.

    卫晗想了想,道:"有两个人,一个是陆尚书的女儿陆惺然,一个是江州司马的义女,"皱了皱眉眉头,"我想不起她叫什么了.这两日记性越发不好了."说着按着自己的头.这两日前朝后宫人多事杂,总是会觉得脑袋里只沉重浊乱,很少再有往日那般清明坦荡的时刻.

    "你为国操劳还要平衡后宫,哪能记得那么多事情?别放在心上."宇文弛看卫晗样子掩饰不住的沉重,知晓他这几日必定劳心劳力,安慰道.

    "我总觉得应该记得她们的名字,长相,还有喜好,毕竟她们的父亲都在前朝为大梁效力,这也算是抚慰她们,抚慰她们家人。可是事情实在太多太杂,从前觉得很简单的事,如今竟觉得力不从心了."说着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物一样,道:"不过她们二人倒是新晋宫嫔里让我省心些的.惺然还是孩子心性,有什么话想到便说,与她说话不用深思熟虑.还有那个美人,她的阁子里很是素净雅致,人也安静,对我不卑不亢.话虽不多但是礼仪都很妥帖,让人舒服,安和."

    "这样的女子,在后宫中很难得了吧.作好自己分内的事,也不奢求别的什么."宇文弛道,心里想这样的姬妾要是自己府中也有便好了,挨了父亲的骂时能有个消气舒缓甚至愈合的地方,而不是一味的只能给自己当消遣。"那从前的老人儿呢?她们...可还习惯住在宫里?"问完这个问题,宇文弛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突的变快了.

    卫晗道:"千蕙和柔芸倒是还住的习惯,就是娜怡,总觉得我不去看她,孤单.不过,不会太久了."说着露出一个极喜悦自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