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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那咱们该如何是好？”半夏闻言犹如醍醐灌顶，一下子顿悟了过来。
的确，方才她是太过着急，这才糊涂的想要以死护主。自家小姐说的不错，她那样做不过是枉送性命。像大夫人那样奸诈狡猾的人才不会轻易相信她的。
杜婉清冲着半夏招了招手，让她起身走到近前。半夏依言起身，坐到了床沿儿上。杜婉清将脑中的计划快速地梳理了一遍，确认好没有什么逻辑上的漏洞之后，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仔细地吩咐着半夏。
一番低语之后，杜婉清和半夏的神情都舒缓开了。
“半夏，你记住，一会儿一定不能出纰漏。咱们只有你这一个机会，一旦有所失误，那咱们就算是彻底完了，到那时就只能和贾秀珠她们彻底撕破脸皮，来个鱼死网破。”
半夏郑重地点了点头，对杜婉清道：“小姐，那我先去叫红鸾过来？”
杜婉清点了点头，示意她快去：“你一定要悄悄儿的去，总之，越少的人看见你，咱们的计划越安全。”
半夏掀了帘子刚走到外间，蓦地听见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脚步声并不重，却很是急躁，朝着杜婉清的卧房渐渐逼近。
耳听着脚步声越靠越近，半夏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当下再也不顾的许多，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内室，强压下从心底蹿出来的战栗之感，对杜婉清道：“小、小姐，大、大夫人她们已经来了！”
贾秀珠来得这么快？
心念一闪，杜婉清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随即便镇定了下来。也罢，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只不过少了红鸾送礼这个事情做铺垫，她也不知道贾秀珠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会相信几分。
碎碎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耳听着应该是正在廊上疾步而行。
“半夏，”杜婉清收回心神将目光一聚，落到半夏有些惊惶不定的脸上，“记住我教你的那些话，咱们只有这一次机会。”
纵然心中恐惧万分，半夏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一个扑身跪在地上，伸出手来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接连扇了四下。她的手劲还是挺大的，面颊瞬间就红肿了起来，眼眸中也盈盈地泛起了泪光。
“够了，就这样。”杜婉清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不再多说，换上了一副愠怒的面孔，狠狠地盯着半夏，竖起耳朵关注着门外的动静，随时准备着让好戏开场。
贾秀珠心里装着事情，只恨不能脚下生风，直接飞扑进杜婉清的闺房才好。此时的她内心也是极为不安的——她和王嬷嬷两个发觉有人偷听的时候就快速地追了出来，可惜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等她们从房间里追到院子外的时候，就只看到了一个窈窕的身影从荷池旁不远的茶花林小径一拐，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踪影。
杜家是当朝丞相，家宅自然也比普通大户人家的宅院气派得多。丞相府是三进三出的大院子，后院略比前院儿大些，除却大院儿里应有的杂役房、厨房、药房等一些公用性的院子房间，统共还有八个独立的小院儿。这八个院子分别以“梅兰竹菊”命名，两两成对以后院儿的荷池为中心，对称分布着。眼下她看得真切，那个偷听她们主仆谈话的人逃走的方向正是向着兰院儿那边。那条路通向一个三岔口，分别有三条路指向统三个院子，分别的杜婉清的幽兰院，杜倾城的依兰院以及二姨娘崔巧凤住着的观菊院。
她略微一想便排除了这个人来自依兰院的可能性——依兰院里的所有婆子丫鬟都是她精挑细选从贾府带来的，断然不可能也不敢做出偷听她和王嬷嬷密谈的事情来。更何况，她今天刚去了一趟依兰院，这个人断然不会是杜倾城派来找她的。
余下的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这个人要么是观菊院的，要么是幽兰院的。而无论这个人是从这两个院子中的哪个中来的，都将给她带来毁灭性的麻烦。若是这人是崔氏的手下的，那她尚还有周旋的余地；可这人若是杜婉清的手下，那么她之前所计划的一切，只怕都会成为泡影。
这些都不论，单单是若叫她的夫君杜崇璟知道了柳盈风逝世的真相，那她在这杜府便再无立足之地了。
想到这里，贾秀珠的心里边涌起一阵烦躁之意。方才她特意假借和崔氏商量中秋家宴一事的由头，去崔氏那儿探了探口风。可这崔氏一向和她不对盘，说话之间总是一句话带着三分刺儿，她搁这儿与崔氏套了半天的话也没有瞧出点儿什么特别的地方来，反而是耽误了不少时间。眼见着天色更加黯淡下来，她焦急不已，也顾不得继续在这儿和崔氏两个虚与委蛇。随便再寒暄了几句之后，她便带着王嬷嬷匆匆离开，赶到杜婉清的院子里去探探虚实。
贾秀珠刚走到门口的时候就已经问过守在门口的丫头了，在听说了半夏曾经捧了锦盒出门的事情之后，贾秀珠的心就一直忐忑的跳着，一阵儿强似一阵儿，几乎要跳出胸腔了。
贾秀珠走得心急，一时间脚下生风，步子迈得很大，一没留神之间两条腿不利索地绊了一下，差点没摔倒地上。
还好王嬷嬷一直在边儿上扶着，这才没有摔倒地上，但是这一下也委实将王嬷嬷吓得不轻，张大了嘴巴在一旁连声劝道：“夫人，您慢着点儿，当心着脚下哪！”
贾秀珠顾不得许多，心思全部扑到了偷听事件之上，重新站稳之后便又匆匆迈开了步子。
“妙香，你再走快些。”见得王嬷嬷有些跟不上自己的脚步，贾秀珠微蹙着眉头催促了一声。
在贾秀珠和王嬷嬷身后六七步开外的地方，本该在前面引路通传的珠儿此时反而落在了她们二人的后面。珠儿走得也是很着急，提了裙子一路小跑着从院子门口一路紧紧跟随着到了东厢这边，因为跑得急了，她一时也有些喘息。
约莫还有四五米就到杜婉清的房间门口了，走在前头的贾秀珠和王嬷嬷却突然停住了脚步，紧紧跟在她们身后的珠儿只管着埋头赶路，对此丝毫没有察觉。等到她感觉到前面的人突然停下之后，脚下已经止不住已经迈出去的步子，直直地撞到了王嬷嬷身上，往一旁踉跄了好几步，这才站稳。
而那王嬷嬷和秀珠就没这么幸运了。她们两个本就走得着急，步子很是虚浮，再加上王嬷嬷又是搀着贾秀珠的，她被这珠儿没头没脑的猛地一撞，一个重心不稳，一下子将贾秀珠扑倒在了地上，她自己也重重地在了贾秀珠身上。
“哎呀！”贾秀珠被王嬷嬷一个泰山压顶给罩在身上，吃疼的惨呼了一声。
王嬷嬷更是吓得不轻，颤抖着手将贾秀珠扶了起来，小心地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直到贾秀珠伸手示意她停止，她这才收了手，转头将怒意喷射到罪魁祸首的珠儿身上，吓得珠儿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嬷嬷怒目圆睁，脸上的褶子因为生气的缘故显得沟壑很深，她粗粗地吸了一口气，正打算骂一句“贱婢”出去，蓦地却当真听见了这么一声。
“贱婢，你还敢狡辩！”
王嬷嬷的话突然被打断，一口气憋在肺腔，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刚要说话却见贾秀珠对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松了架势，安静下来，和贾秀珠一起侧耳探听着内室传来的动静。
“小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呀！”
“冤枉？你这贱婢说起谎来还当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啊！”
“小姐，奴婢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个假字，只叫奴婢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贾秀珠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响，登时觉得不妙，方欲推门进去，却又听见内里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天打五雷轰？”杜婉清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带起几分讥诮之意。
“你们这些贱婢嘴里就知道说这些空话大话！你们时时发誓天打五雷轰，可何时又真见着你们被雷劈过？”
“小姐!奴婢更了您四年了，奴婢是什么样的人您都是知道的，这个镯子真的不是奴婢弄坏的！”
“你不过是我身边的一个侍婢，当年母亲过世了，祖母看你可怜没有地方去，这才让你来了我的院子。你是什么人，我当真不知道。这镯子可金贵着呢，谁知道你是不是害怕担责任，这才随便编了一番谎话骗我！”
“小姐！奴婢真的没有弄坏镯子！奴婢冤枉呀！”
“哼，这个镯子可是上好的羊脂玉镯，我让你去送给阿娘，你倒好，将镯子弄坏了也就罢了，偏生还要回来说一番谎话骗我！”
贾秀珠在门外听得云里雾里的，全然不知道杜婉清主仆两个在说什么。只是隐约听到了杜婉清提到“羊脂玉镯子”和她自己，她想了想决定静观其变，再在外面偷听一会儿再决定要不要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