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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霁风朗月战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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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亮抖抖瑟瑟地缩在墙角,一脸煞白,全无寻日里半点风姿。

    “孔明?”郭嘉靠近他道。

    孰料,诸葛亮竟是一头栽进郭嘉的身上:“曹操……是曹操……”

    诸葛亮受伤,伤及腰部,一剑刺入。诸葛亮疼得呲牙咧嘴地描述着,他连那把剑都没有看清,自己只觉到腰间一凉,然后,便是痛彻入心。

    “孙仲谋竟是连一个小小的柴桑都弄不干净,能让刺客这么容易就混进来了。”诸葛亮忿忿不平,“怪不得孙伯符也会被刺客谋害。”

    郭嘉皱眉:“你伤在东吴,于孙刘两家的面上都过不去,只是,嘉想不明白,若孔明你死了,倒也好说,可现在半死不活的……”

    “喂!郭奉孝,亮哪里有半死不活啊!亮活得好好的!”

    郭嘉只作未曾听见:“你现在这般,不是会让孙刘两家越发同仇敌忾么?曹操又岂会做这等不计后果之事。”

    诸葛亮默然,回想那一剑刺来的模样,当时,他根本毫无还手之力,明明可以一剑刺死他的,可后来呢……后来好像是他自己一不小心……撞上了……

    “!”诸葛亮猛然恍悟,“奉孝,你是想说,今夜行刺之人,其实是想促成两家结盟?”

    郭嘉低咳了几下:“嘉也不知,嘉只是觉得,若曹操真要动手,是不会留下活口的。”

    “那会是何人?”

    此人如此安排,必是早已认定了两家同盟,而江东之地,由此一念的,鲁肃算得一个,但鲁子敬也绝非是会下这狠招之人,万一有何闪失。

    诸葛亮凝色正言:“奉孝,亮今日该去见吴侯。”

    郭嘉挑眉:“你想改日?”

    诸葛亮苦笑:“我这伤,一时半会哪能好得了?”

    郭嘉转身要走:“别打我的主意。”

    “奉孝,这行刺之人已经留下先手,我等又怎可错过,须得趁热打铁,不然,等亮伤势痊愈,这机会便会白白浪费了。”

    郭嘉垂眸,迟迟不语。

    “奉孝?”诸葛亮又再唤了他一声。

    郭嘉小声解释:“孔明,非是我不愿,而是……个个口若悬河,嘉会头疼。”

    “哈哈,奉孝是习惯了子龙的缠绵之语了么?”诸葛亮笑得直哼哼,指着自己的包袱,“我说过,我自有妙计。这江东无外乎张昭、顾雍之辈,我早已作了对策,奉孝不必担忧。”

    郭嘉一张一张地翻着册页,诸葛亮竟是将江东大半的文武都一一罗列在上,譬如张昭,其性子如何,会提何样问题,又当如何作答云云。

    “孔明,当真有备而来啊。”

    诸葛亮躺在床上,悠然道:“这谋人心计,亮还需得备足课业,可奉孝于此,却能一眼望尽,这般看来,仍是奉孝高深一筹啊。”

    郭嘉笑:“所以,嘉只能是个谋士,而孔明却可担得帅才,运筹帷幄,步步为营。”

    诸葛亮慢摇羽扇。

    鲁肃引郭嘉入幕下。果然见到张昭等江东群臣在列,一众人神情各异,见了郭嘉,个个立即正襟危坐。

    郭嘉感到自己已经开始头疼。

    张昭急急地第一个跳出来:“闻悉孔明先生昨夜遇袭,我等本该择日再辩,奈何曹军如今已在隔岸,吾主直言,今日我等,须得定下一论,是战?是和?”

    郭嘉虽无诸葛亮那般傲然轩昂,咄咄逼人之势。但其眉宇如画,唇边浅笑,却更增了几分温润,几分雍雅。

    “那不知张公是主战,还是主和?”

    张昭道:“昔年刘豫州在青州亦是纵横寰宇,割城而据。入了荆州,更有刘景升照拂,本该是如虎添翼,兴复汉室有望之际。岂料,他曹兵一出,汝等竟然丢盔弃甲,望风而逃。弃新野,过襄阳,败当阳,奔江夏,犹如丧家之犬,无处容身,上不能报刘景升之恩,下亦有负庶民之心。”

    郭嘉心底烦极此人,但不得不仍旧笑言:“鹏飞万里,其志岂是群鸟能识?吾主虽寄迹于刘表,但新野僻县,吾主不过暂借,自不会久驻。

    可纵若如此,我军依然能火烧博望,破城襄阳,当阳斩曹将数十人,令夏侯恩授首当场,曹仁等人心惊胆寒。吾主不取荆州,是因不忍夺同宗基业,此为大义;携数十万民远赴江陵,长途跋涉,亦不曾弃,此为大仁。

    试问,吾主此等大仁大义,又岂是张公口中所言的败军丧犬。”

    郭嘉话音方落,又是一人起身挑言:“曹公如今正在石阳,扬言屯兵百万,欲并吞荆州南方四郡,先生以为该当如何?”

    “曹军虽有百万,无非是袁绍、刘表等降兵而已,又有何足惧也?”郭嘉冷眼扫过那人,却是孙权的谋臣,虞翻。

    虞翻不屑道:“刘豫州兵败逃亡,而今更是求援吴侯,还言不惧曹军,真乃自欺欺人之言矣。”

    “求援?虞公错了,此番我等至柴桑,非是吾主之命,实是吴侯之邀。再者,我军现已据下江陵、江夏、夏口三郡,扼长江要隘,西可入益州,南可进江东,虞公以为吾主真会惧怕曹操么?”

    郭嘉将方才虞翻的不屑还给他道,“倒是尔等诸位,江东此际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又有长江天险可依。莫言曹军尚未开战,不过屯兵对岸,竟然就已有人,劝诫吴侯屈膝降曹,呵呵,究竟是吾主惧曹,还是尔等惧曹,惧到不顾天下人耻笑。”

    “你!”虞翻一言憋闷,抚着胸前,大口喘气。

    虞翻被郭嘉一语气倒,席间竟一时鸦雀无声,郭嘉坐在鲁肃身边,一身云淡风轻,一抹笑意凝在嘴角,望向众人。只是,他不动声色地拭去额边汗珠,却是无一人瞧见了。

    忽然,有人出声道:“先生以为曹操如何?”

    郭嘉蓦然转头看他,中郎将薛综。

    曹操如何?曹操……

    郭嘉知道,若这刻是诸葛亮在此,他必能侃侃而谈,大言曹操乃是汉贼。

    可是……

    如今在此地的,不是诸葛亮,而是他郭嘉!

    他当要如何开口,开口说曹操是……

    薛综见郭嘉无话,正要得意,却听得门口朗朗一声。

    “曹操自然是汉贼,薛敬文又何须再问。”

    众人见了门外那人,纷纷起身相迎。

    来人姿质风流,仪容秀丽,一身将袍,两袖带风,款款步入。

    “大都督。”

    周瑜扫了眼左右,厉声呵斥:“郭奉孝何等人也,岂容汝等以唇舌难之。眼下曹操大军压境,汝等不思退敌之策,却在此趁口舌之快,要这天下如何看待我江东之士!我东吴颜面何存!”

    周瑜一顿斥骂,将那些辩驳之人斥得无言以对。

    周瑜沉声道:“曹操在我柴桑谋刺孔明,足见其根本无视我江东,幸而孔明未有大碍,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吴侯又岂同刘豫州交代!若孙刘不和,各位,那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又会是何人!

    降曹?君等以为,降曹便能万事大吉了吗?袁绍尚且能一战,难道我孙吴要不战而降?要将这江东基业拱手奉上?落个千古骂名?

    刘豫州比之我们险要百倍,都不曾投降。

    我东吴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却要投降?呵!

    诸位,你们若谁怕死,那现在,就给我滚出江东!

    我江东不要贪生怕死之徒!”

    那些想要再为难郭嘉的人,哪还敢再站出来,一个一个面面相觑,汗颜以对。

    周瑜负着手,慢慢踱到每一个人面前,双眸半敛,可眸色却邃如渊潭,厉芒涌动。

    “子布,可是要降曹?”张昭面前,周瑜第一个发问。

    张昭慌忙跪倒:“臣不敢。”

    “那敬文呢,可是要降曹?”

    薛综之前已被周瑜喝斥过,这刻,哪还敢再犹豫,同张昭一般,伏在地上。

    “微臣不敢。”

    殿上,只有周瑜的脚步,一声,一声,铿锵,坚定。

    他还未走到虞翻面前,虞翻已是高呼:“臣愿主战。”

    周瑜面露笑意,将虞翻虚浮一把:“仲翔快快请起。”

    环顾四下,除郭嘉,鲁肃之外,江东群臣皆已跪伏。

    齐声道:“臣,主战。”

    “好!”

    周瑜一声高喊:“如此,方才是我江东男儿,铁骨铮铮。纵他曹军百万又如何,吾定让他有来无回!”

    群臣退下后,鲁肃同郭嘉嘱咐了两句,便也告退。

    大殿上清静了不少,只剩下周瑜同郭嘉。

    周瑜低声道:“孔明他伤势如何?”

    郭嘉微怔,旋即明了,同是低语:“并无大碍。”

    周瑜自嘲说:“常山赵子龙,竟是连一人都不给我留下。也罢,此等做戏,自当做满全场。不然,又怎能上下皆瞒。”

    郭嘉惊道:“公瑾竟是连……”

    周瑜笑答:“那又如何?瑜不斩断退路,那群人,也不知要叽喳到何时,扰吾主心志,不若来个痛快。只可惜,我却未能料到,孔明竟是真的受伤了,哈哈哈!”

    想起诸葛亮伤后碎碎念念的模样,郭嘉也不禁莞尔。

    周瑜引路道:“主公已等候多时,奉孝这便同我去见他吧。”

    两人绕出大殿,刚入回廊。

    “唰!”

    一柄长剑,猛然自廊上刺下,直取郭嘉。

    却见周瑜的动作竟比剑光还快,一手推开郭嘉,一手迎上剑刃。只听“乒”的一声,剑尖竟是被他生生折断,扔在地上。

    “孙小姐,不得无礼。”

    他话音刚落,廊上翻下一人,正是孙尚香。

    她长剑被折,倒也不恼,笑问郭嘉:“那个大冬天扇扇子的诸葛亮呢?他怎么没来?”

    “孔明受伤了。”

    “受伤?怎的伤了?”孙尚香瞧了瞧郭嘉,又瞅了瞅周瑜,随即道,“我去看他。”

    说完,人又是一溜烟地跑得没影了。

    周瑜望向她离开的方向,不由得皱了皱眉。

    两人行至内殿,殿上一人,身着墨色锦袍,领襟袖沿,绣织金丝云纹,见二人到来,亲自降阶相迎。

    紫髯碧眼,堂堂一表,便是东吴之主,孙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