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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从奏章中抬起头，目光落到她身上，神色依旧难辨，“阿珂，我会接你回来。”
她苦笑，“接我？去哪里接我，邻国么？怎么可能呢，两国联姻哪里又有反悔的道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懂这些，其实我都懂的……”
直到她迈出房门，他也未再同她说一句话。日光明媚的刺眼，她将手指搭在眼上，蓦地想起萧涵的话，不由自主默念出声，“湖心的小岛上，究竟住着谁？”
她换上阿箩的婢女服饰，深夜去了将军府。默思溪旁的白玉雕栏新旧如昨，那日萧祁酒醉，她便是在这里同他醒酒。
只是时光荏苒，忆短情长。昔日的温言软语终被时间割得面目全非。
岸旁有叶扁舟，隔着半丈溪水，岛上隐约泛着亮光。
她弃了桨上岸，透过窗纸看去，只能看见碧色的衣角在屋中飘飘荡荡。屋内烛火透亮，女子的身影对着烛火，低喃出声，“你为何还不来看我？”
蓦然想起老将军寿辰时她也听过这句话，起初还以为是误听。然还未想透彻，女子又道：“听侍女说，你又封了新的郡主，你说会找人代替我去和亲，如今，可是找到了？”
她几乎站不稳，跌跌撞撞想要上船，却撞倒了门栏上浸着夜露的青釉瓷瓶。
瓷瓶坠地的声音响在幽暗夜中莫名诡异，紧接着屋内亦传来惊恐喝声，“是谁在外面？”
待房门被打开时，她已经跳上船去，水面被桨一层一层推开。小舟幽幽荡开后，虞珂再回头望去，只见一人逆光而立，碧色衣角被风卷起，却看不清面容。
要说好事成双，坏事也成双。
还未踏上岸，船舷旁已稳稳立上一个人，绯衣太子笑容莫测，正深深看着她。
“在此处也能碰到郡主，当真是缘分。不知郡主深夜出现在将军府，所谓何事？”
船身几个晃动，她已踏上岸去，“你为何会在这里？”
“恰好王城中驿馆已经住满，就将我安排在将军府。”莫凛如鬼魅般跟在身后，“郡主，你说不愿同我做这桩交易也无妨。可我们总该彼此相互了解。”
她神思恍惚，随口答道：“了解什么？”
“哦？你不知道？两年前我同你们国家有条婚约，与我定亲的人似乎名唤碧福郡主。那是萧祁最宠爱的郡主，后来不知怎的就一病不起，从此销声匿迹。听闻郡主是中原人，骑术极佳，最爱穿的就是绿衫。都说那是萧祁最爱的女子……”他漾出一丝笑，将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人，是不是你？”
天幕下起冬雨，荡在空中都是粘稠的冷意。
冷风翻起案几上的史页，恰好停在虞珂未曾读到的那一页——
萧涵郡主冒雨出宫，王连夜找寻，中途救下绿衣女子，翌日带回宫中。赐名碧福。
她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可见萧祁对她的保护有多周全。将她安置在将军府，更是万全之策。
从他见她的第一眼，从他让她学骑术的那一刻，从他说喜欢她穿碧衣的那一日，原来，都是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