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小说网 > 素手染春秋 > 第383章 主动作死

第383章 主动作死

推荐阅读:
千千小说网 www.qqxs.so,最快更新素手染春秋 !

    城头喊话声起:“钦差有言,今钦差上承圣意,下念黎庶,诛杀一众歼恶,还你等公道。 【 更新快&nbp;&nbp;请搜索】各位乡亲激于忿念,啸聚于城下,今歼恶已除,你等当速速退去,勿再生事端。若峙而不退,难逃叛乱之名,到时朝廷大军一到,立刻齑米分!

    各峒、各溪、各寨首领各自约束本部,立即返回山寨,钦差不会派一兵一卒追赶。今曰围城之举,亦可由我家钦差替你们禀明女王,以祈宽宥!明曰,我家钦差将亲赴山寨,与你等磋议善后事宜,我家钦差将匹马单枪,独自前去,以示诚意!”

    是夜,两峒三溪一十九寨苗蛮,潮水般退却!

    火把如火龙,继而散作满天繁星,隐入重山密林,终至不见。

    一场大乱,弥于无形。

    宋家老祖宗坐在一张藤木椅上,默默地望着檐下串成了线的雨水。

    这一场雨,把暑气一扫而空,有了一种清凉之意。

    老人年纪大了,所以宋万游很体贴地给老人家膝上搭了一条毯子。

    廊下开着一丛金花茶,叶片深绿,如皮革般厚实,狭圆的叶片被雨水淋得油亮油亮的,锯齿状的叶片边缘微微泛着一抹白。一朵朵金花耀眼夺目,晶莹油润,仿佛涂了一层蜡,有一种半透明的质感。

    杯状的、壶状的、碗状的花朵娇艳多姿,秀丽雅致,就像站在廊角亭柱下的两位黄衫侍婢一般美丽动人。

    宋燕境和宋万游分别站在老人家左右。

    宋燕境叹息道:“孙儿作梦都盼着那李平异早些离开我蛮州,却没想到,最后会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解决。不过,好在一切有那遥儿担待。”

    宋万游也笑了,欣然地看看灰蒙蒙的天空,那天空下被雨水洗得澄碧一片的花圃园林,惬意地道:“这场雨下得好啊,把一切血腥都洗得干干净净,还了咱蛮州一个清平世界。”

    老人双眼半睁不睁的,看着眼前雨帘下摇曳的金花茶似乎正神游物外。两个晚辈沾沾自喜的话却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朵,老人忽然轻轻哼了一声,宋燕境和宋万游连忙欠了欠身子,闭上了嘴巴。

    老人沉默有顷。方缓缓地道:“谁说一切都结束了?”

    两人又欠了欠身子,不敢多话。

    老人叹息似的道:“这场风雨,才刚刚起来,才刚起来啊……”

    宋燕境和宋万游对视了一眼,有些疑惑不解。却不敢追问。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记住,朝廷让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谁坐朝廷,咱们就听谁的!这样,不管谁做了朝廷,都放心咱宋家,也不会因为前事而怪罪咱宋家。你们以前做的很好,以后还要如此,这是我宋家基业可保万世的根本!”

    宋燕境和宋万游一齐欠身道:“是!谨遵老祖宗训示!”

    风雨飘摇如烟。将整个苗寨都笼罩在雾一般的山雨之中。

    一幢幢苗楼依山而建,鳞次栉比,遥儿所在的苗楼就建在山坡上,典型的苗楼风格,两层的木质小楼,二楼分为三间,中间是外探的竹栏杆,敞开式的,坐在里面,可以将楼外风景一览无余。

    山下是一块块不规整的山田。一道银亮的小河穿行其间,不见其首,不见其尾,首尾都隐没在雨雾里。又有一条小路从一座座苗楼中蜿蜒绕过。一直探到山下的小河旁,又穿过小河蔓延到对面的青山之中,仿佛一条土黄色的长蛇。

    楼檐下挂的有风铃,风铃不多,一共只有七只,但是有风。所以七只风铃奏响的声音便此起彼伏,交织出一首节奏永不重复的乐曲。

    雨打在屋檐下,由稀而密,由密而稀,时而叮叮当当,时而淅淅沥沥,仿佛那清脆的风铃声的和音,于是那清脆之中便带了几分柔和,让这大自然的妙手奏起的美妙乐章更显迷人。

    遥儿面前坐着一个中年人,这是一个中年汉人,在他手边放着一个褡裢,看装束看模样,就像一个行脚商人,只是一个行脚商人出现在大山重重的苗寨,这就透着些古怪了。

    遥儿一边欣赏雨中苗寨的目光,一边听他说话,等他说完之后,遥儿收回目光,回首望去:“这么说,都安排好了?”

    行脚商人脸上带着商人特有的笑容,回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遥儿微微一笑,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行脚商人微笑道:“长史早该放心的,你要做的,只是因其势、借其势,掘一条河渠,渠成,水自到!而这水,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

    行脚商人也向楼外的雨幕望了一眼,轻轻伸出一只手去,让那清凉的雨水淋到他的手上,再从指缝间流下,悠悠地道:“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芥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谁,也小觑它不得!”

    遥儿知道他这番话说的是龙,也知道他这番话其实指的是谁。

    遥儿沉默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如此甚好,半壁江山可定!”

    行脚商人收回手来,看向遥儿:“听说郎中此行结束还要去临安的,那咱们就临安见吧。事情紧急,我还得马上赶回去。”

    “好!”

    遥儿站起身来,行脚商人微笑着起身,对遥儿道:“长史这条渠掘的甚好,几位老人家都很欣赏,到了临安后,或许会有贵人想见见足下!”

    遥儿拱手道:“荣幸之至!”

    行脚商人举步向门口走,遥儿突然问道:“足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却还一直不曾通报过你的名姓。”

    那人“啊”了一声,道:“是了是了,在下莽撞!”

    他回过身来,向遥儿郑重一揖,道:“在下姓林,名府迎,见过长史!”

    遥儿眉头一挑,道:“真名?”

    林府迎微微一怔。随即哑然失笑,道:“在下并不是什么大人物,这名字……自然是真名字!”

    ……

    遥儿几人沐浴已毕,一身清爽。换了身轻袍回到主楼,主宾双方纷纷落座,彼此又寒喧客套一番,美酒佳肴便似流水一般呈上来。

    蛮郡刺史宴请钦差的宴会正式开始,宋燕境和宋万游端坐下方。无声无息。

    樊刺史笑道:“三位钦差久居神都,世间最美味的佳肴美酒想必都是尝遍了的,为了款待三位钦差,樊某煞费苦心,这几道菜虽比不得京城美食,却是我蛮郡风味,想必几位还不曾尝过。”

    樊刺史拈起筷子,点着面前一道菜介绍道:“这道百合鱼糕,相传是上古年间女英为娥皇所制,入口鲜香嫩滑。清香可口。这道梳子肉也是本地特产,肉片薄如纸,形如梭,色泽金黄,肉质松软,肥而不腻……”

    遥儿截口笑道:“使君真是费心了,啊!本官遍观堂上,王弘义王御史与我本是故交,怎么未见他来呀?”

    这是道人告诉遥儿的,同时找到了这帮酷吏一个致命的弱点。果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遥儿话语单刀直入!既没有拐弯抹脚旁敲侧击,也没有似是而非地询问王弘义是否在蛮郡,遥儿一句话,直接咬定了王弘义就在。而且开门见山地问起了他的下落。

    李宙昂和蛮一貌也被遥儿这般问法问的一愣,樊刺史更是呆住了,他举着筷子怔了片刻,才有些不自然地道:“啊!王御史本是要来的,只是偶感风寒、身体不适,所以就没有到!”

    遥儿讶然道:“弘义兄生病了?如今他可是住在使君府上?”

    樊刺史颔首道:“正是!”

    遥儿道:“既如此。宴后本官当去拜访一番才是。”

    这句话说完,遥儿便举起杯,笑容满面地站起来,对众人道:“我等因公务路经蛮郡,劳烦诸位荆州同僚为我等设宴接风,感激不尽。这第一杯酒,我等借花献佛,先敬使君与诸君……”

    蛮一貌和李宙昂也举杯站了起来,同声应和。

    酒宴开了,丝竹乐起,蛮腰云袖,翩跹起舞,各位官员轮番敬酒,气氛热烈无比。虞七坐在下首,得了遥儿一个眼神。这边酒宴气氛刚显热烈,他便借着尿遁走了,带了十余名心腹,离开来英阁,直奔刺史府。

    刺史府的门子忽见十余位军人出现在府门外,其中一位看服饰冠带还是位军官,忙迎出门来。询问之下,方知是今日来英阁上刺史大人与钦差大人相见甚欢,派人来邀请王弘义王御史同往赴宴。

    那门子知道刺史大人一早出门便是去迎接钦差了,虽然觉得刺史不派人来。反倒是钦差派人来迎接王御史稍显奇怪,却也没有在意。在他想来,钦差来自京城,王御史也来自京城,想必是彼此关系更加亲近的缘故。

    门子开了中门,迎众军士进去,唤过一个青衣小仆,引着这几位军人自去客舍去见王弘义。王弘义正在房中自斟自饮。门外忽有人道:“王御史,我家阿郎正在城头宴客,钦差特遣人来,邀请御史前往赴宴。”

    话犹未了,虞七就带着人闯进来,王弘义脸上变色,手中酒杯“当啷”一声掉在桌上,他用微显慌乱的眼神看着面前这几位戎装大汉,正想说些什么,虞七已然笑道:“王御史好酒兴,自斟自饮,已然醉了。”

    虞七把手一挥,吩咐道:“你们搀了王御史,王御史已醉,可莫摔了御史,惹得钦差不高兴。”

    来时路上,左右早就得了虞七吩咐,立即上前两人,一左一右,挟了王弘义就走。那引路的青衣小厮觉得这般邀请客人有些粗鲁,可他同样没有多想,只道这京里的军爷就是这般粗鲁的性子。

    王弘义一被架起,便知情形不妙,脸色顿成死灰。他也没有叫嚷,叫嚷又有何用,画皮一旦揭破,便连樊刺史也不会保他。

    遥儿在城头楼上正与樊刺史和荆州众官僚杯筹交错,其乐融融,虞七突然按着刀大步走上堂来,神色凛然,后边跟着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架着王弘义。一见这般情形,堂上欢声笑语顿时停下,被冲散了的舞姬乐女茫然看向主人。

    樊刺史诧异地坐直身子,看看旁边依旧挂着浅笑,目光却已锋利如刀的遥儿,再看看被两个魁梧的军士扣着手臂,脸色灰败、极不自然的王弘义,挥挥手打发了那些舞女离开,纳罕地问道:“长史,你这是……”

    遥儿不答,只对王弘义道:“王御史,别来无恙啊!”

    王弘义猛地一挣,却挣不开两双铁钳般的大手,便色厉内茬地喝道:“遥儿,你使人把本官抓来,意欲何为!”

    樊刺史眼神飘忽了一下,便安定下来,静静地坐在一边,再不发一语。事已至此,他如果还看不明白两人之间大有蹊跷,他这个刺史也不用做了。

    樊刺史对于王弘义和遥儿之间的过节本来不甚了然,得知遥儿将到时,他还曾与王弘义说起此事,邀他一同迎接。谁料王弘义听了却大为不悦,冷笑一声道:“她遥儿是个什么东西?她来我便去迎?我不想见她!”

    只一句话,樊刺史便知趣了:可想而知,遥儿与这王弘义必然不合,如此,确是没有去见她的必要。王弘义之所以安然待在刺史府上,倚仗的也是这一句话。

    既然知道两人不合,那么樊刺史就绝不会自找没趣,在遥儿面前提到有关他的只言片语。遥儿从来到走,自始至终都不可能知道他在蛮郡。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道人早已经把他纳入计划。

    王弘义一句质问,遥儿还真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这个钦差是专差,担负的是巡察各边郡的使命,没理由包打天下,见到什么都管,今日之事她如果没有一个合理的交待,那就是她滥用权力了。

    但遥儿自有主意,她转向蛮一貌,对蛮一貌道:“蛮御史,足下身为监察御史,在京则纠察内外百司之官,在外则巡按地方,监督州县,考课官吏,纠劾违法行为,整肃风纪,如今这桩蹊跷,还要劳烦足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