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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他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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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我清醒过来,春城又下了两天雷暴雨,我干脆继续装不舒服躺在平房里,屋檐上滴滴答答未断,我听了整整两晚,最后熬得睡着了,可是我等啊等,苏幕始终没有过来看我,除了我刚醒的那一会温存,被那个叫阿妮的女人打断后,苏幕就不见了。

    现在是上午九点,天空澄澈,白云浮动,我在村子里转了几圈,以随便溜达为由,除了两裤腿的泥巴外,但终究是没有看见苏幕的影子。

    我很郁闷,很无助,很无奈,还有点恨自己,那种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委实糟糕到极点。

    我坐在淮江边,赤脚伸到江里,如今我在北岸,望着南岸。

    很奇妙。

    我做到了,很成功,他们都以为我是出来探险和同伴走丢了。

    那天我和四哥商量后,四哥拿着绳索做了些安排,他先是找了块稳固的石头,然后将绳索固定好,用绳子的另一头缚住自己的腰,整个过程他一直潜伏在水下,但昏沉的夜色做了很好的掩护,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身后还有四哥存在。

    我假装溺水呼救,其实四哥一直在后面扶着我,我只是假装乱扑腾罢了,但为了逼真,我还是故意呛了几口水,水也往耳朵里灌,脑子里嗡嗡的,我把自己弄得很狼狈,水流很急,望着是如碧玉般干净,但真的灌了几口水,我却愣是什么甘甜味都没吃出来,只觉得撑得慌。

    直到今天,我看着那么多妇女在江边漂洗衣物,她们用土话聊得热火朝天,我才后悔没事去喝那几口水干嘛!我知道村子里有井水,而且我住的那间屋子里还装了自来水,但是这些妇女貌似还是习惯这种古老的洗衣方式,而且还能聚在一起八卦,感觉也是个身心皆得到益处的活动。

    过了两天,四哥还没来,不知道他出了什么状况。

    我苦恼地往江面上扔着石子,小石头砸到水里半点反应也没有,迅速销声匿迹。

    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突然挪到我身边,黧黑的肌肤,特别突出的锁骨,简直就像一根柴火,她憨厚地笑了两下,露出一口白皙齐整的好牙,这瞬间让我想到了黑人牙膏……我不觉失笑,但还是忍了回去,瞅着她。

    她拿棒子敲着衣服,一边问我,“姑娘你从啥地方来呀?”

    “s城。”我说完又觉得还不如不说,她们应该不会知道,谁料女人很激动地打了一棒子下去,“啪”的一声,溅了我一脸脏水,“s城!大地方啊!我在电视机上看过!你们那儿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你这么漂亮啊?”

    这阿姨真会说话,语气虽惊怪得很,但不得不说,她讲出来的话熨帖人呢!

    我抹了把脸,讪讪地笑道:“那些电视上的模特、明星才真的漂亮。”

    阿姨更来劲了,一把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俺最喜欢范冰冰了!你知道不?长得可标致了!”

    “……”

    “她也住在大城市吧!你啥时候见到了给俺签个名呗!”女人黧黑的脸上泛着红光。

    “……”

    敢情这阿姨还是个铁杆粉啊!

    我觉得自己完全孤陋寡闻了,我连范冰冰住哪座城都不知道……实在惭愧。

    阿姨又凑在我身边叽里呱啦讲了一大堆,普通话里掺着土话,搞得我一头雾水,直到讲到一处,才让我凝起了心神。

    “最近老天让我们坎井村来了两位客人!那个吴小哥真是个神医,他给随便看看,娃子肚子都不疼了……你呢?姑娘你是做嘛的呀?”

    我张了张嘴,“医生”两个字在喉咙口转了两个圈又咽了回去,想到那个吴阿妮敌视的小眼神,目前,还是不要和苏幕太相近为好。

    我笑了笑,“我平时也带孩子上课,空的时候就出来冒冒险,走南闯北的。”

    “那是老师呀!”

    “算是吧。”

    “哈哈!又是医生又是老师,啥也不用愁了!”

    “呵呵。”我迎合着她傻笑,眼睛却垂下来望着江面发愁。

    听她的口气,她是完全不知道苏幕真正的来由,肯定是那几个人骗了大家,不过我发现这四个村的人有一个共同点,只要是进了这村里的人,他们就自发自觉地收下为己用了。

    这正是我最头疼的地方!

    苏幕变成赤脚大夫,而我呢?估计再过两天等我身体完全好了,他们就该弄个简易学堂让我给孩子上课了。

    我转而又想,这四个村过得挺富裕,一边农耕不忘,一边还养灵芝赚钱,至少比淮江以南那些农民有经济头脑,又怎么会请不起一个大夫和老师呢?

    不过今天我也有些明白了,大概和这里的“民风”脱不了干系。

    那么,我又怎么带苏幕逃生呢?

    前提是,这个苏幕还不是从前的苏幕,他不记得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我虽然非常不愿意接受,但这是事实,我试过他,他确实不知道我是谁,不,他连自己从前是谁都不知道,但是一身医术倒是半点没忘,村里人小病小痛,都叫他来看,他忙得不亦乐乎,简直就是悬壶济世来的。

    正如这个阿姨所说,他如今叫吴起,阿妮喊他吴大哥。

    阿妮一家子姓吴,她还有个哥哥,叫吴阿布。她的爹——吴正是四个村的联长,在这村子里算是一手遮天的人物,没人敢违逆他,简直就是个土皇帝。

    在这样重重包围下,我往哪里逃?再者,如今苏幕都不会跟我走,指不定把我当神经病,我又逃什么?

    很快,妇女们洗完衣服纷纷打道回府,她们有事情做,为男人和孩子洗衣服,做饭,还要务农,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我倒是真的成了闲人一个,手机没电,与世隔绝,什么事都不会做,阿妮的阿娘倒不是很嫌弃我,虽然我跟着她剥绿豆皮最后剥得只剩绿豆皮,她也就憨厚地笑笑……苏幕又冷冷淡淡的,不爱搭理我,那个阿妮每回看着我就像在看敌人,我过得很失意。

    我无聊地继续洗着脚,甚至站到了江边的浅水域,水流冰凉从脚踝处掠过,我踢着江面,踩出一朵朵浪花……我玩得不亦乐乎,直到背后有人一把将我拖了上去,我脚下一滑,整个人不能控制地往后载倒,摔吧,摔吧,把我摔傻了正好,或许这样我和苏幕还能正常沟通,作为两个“失心疯”的同道之人。

    我无聊地想着,但终究后脑勺没有砸到锐利的碎石上,我靠在一个坚实的肉垫上,暖暖的,嗅到淡淡的汗味,“谢谢,对不起。”我躺了一会儿出神,赶紧连爬带滚站了起来。

    我转过身瞅着背后吓我又救我的“好人”,默默无语,眼眶有点热,我撇开眼。

    他应该是刚出诊回来,地上倒着一个素白老旧的急救箱,看上去像个老古董级别的箱子但是很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我没有听到任何动静,我忍不住回头看。

    只见苏幕,哦,不,吴起大夫正十分舒适地躺在石子路上,手脚张得很开,他舒展的眉宇,如扇的睫毛,挺拔的鼻梁,菲薄的嘴唇……金色的阳光洒在脸上,笼着一层朦胧的金色,如梦似幻。

    我揉了揉眼睛,生怕这个吴起只是我的错觉。

    “怎么了?”他凉薄如水的声音在风中飘过。

    我按着眼睛,支吾道:“眼睛痒。”

    “别挠。”

    “痒。”很痒,他越让我别挠,我越要挠,使劲挠。

    “……”

    “你不是大夫吗?痒不能治吗?”我揉得眼睛发红,眼泪都跌出来,望着眼前模糊的人影任性地说。

    “我看看。”他慢慢坐起来,示意我蹲下,我心里一喜,乖乖照做,蹲在他身前,将脸凑过去。

    温热的指尖按着我的上眼皮,他的呼吸扑到我的脸颊,有种融融的暖意,我感觉脸上一热忙低下头,“别动。”他皱了皱眉宇,我又定住不动,他盯着我的眼睛瞧了一会,然后什么话也没有,只从口袋里拿了一块帕子交给我,我愣愣地望着手里的绣帕,上面还绣了一截树枝和一只小鸟,淡淡的脂粉香,明显是女人的玩意儿!

    肯定是那个吴阿妮!

    我气死了,狠狠地将帕子捏在手里,恨不得把它变作齑粉!

    当然,这个吴起是半毛钱也感觉不到我燎原的怒意!

    吴起拍拍手站了起来,左手轻轻一勾背带,将急救箱挎到肩上,即便穿着一般的衬衣,长裤,整个人也显得高大挺拔,我气鼓鼓地故意不看他,但瞟到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我脚下又有点不听使唤。

    我正要丢下所谓的自尊跟上去,他的话从前面传来,“别做傻事,生命可贵。”难道他以为我刚才是要投江轻生,吗?!

    我的步子戛然而止,愤愤地对着他的背影踢了一脚,混蛋!吴起!